汾河水静,不似黄河那般波涛汹涌,年三十也没掉钱眼里的商贾出来跑船,船公脚夫都回家过年去了,港口里停满了船只,却是空无一人。
天还没大亮,松玉芙便早早起了床,以前在国子监,早着油灯备课已经成了习惯,如今也没改,洗漱完后,便坐在窗口的小书桌旁,执笔在书册上圈圈点点。
随着旭日东升,晨光冲淡了灯光,松玉芙才合上书册,起身吹灭了灯火。
这一起身,便看到船楼外,靠着河面的走廊里,一个白衣如雪的贵公子,双手扶着栏杆眺望河面,从背影看去有点疲惫的意思,腰背也不似往日那样笔直如剑锋了。
许公子?!
松玉芙眼前一亮,确定没看岔后,鹅蛋般的水润脸颊上显出几分喜意,连门也不走了,小跑到窗口,直接从齐腰的窗户上翻了过去。
许不令听见动静,姿势瞬间恢复了笔直,负手而立,孤高清冷,眺望着山河与日出,缓声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嗯,真圆……”
松玉芙吃力从窗户翻出来,提着裙摆小跑到跟前,耳坠摇摇晃晃,看起来有些激动。可能是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听见许不令的声音后,连忙又把双手叠在腰间,做出娴静淑雅的模样,规规矩矩走到许不令背后,弯身一礼,盈盈如春水:
“许公子?”
“哦……玉芙,起这么早?”
许不令回过头来,展颜一笑,上下瞄了眼,很温柔的帮松玉芙紧了紧毛茸茸的领子:
“外面冷,当心着凉。”
松玉芙脸色微红,抬眼瞄着近在咫尺的情郎,个把月来心里藏了千言万语,真见了面却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想,腼腆点头:
“嗯,习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刚回来,你睡着了,没打扰你。”
“哦……”松玉芙点了点头,仔细打量许不令的脸色,忽然轻轻皱眉:
“许公子,你脸怎么白了?”
“天冷冻的。”
“怎么又红了?”
“……”
许不令轻咳一声,握住松玉芙的小手,附身凑了过去,堵嘴。
松玉芙眼神微慌,脸也跟着红了,扭捏的偏过头:
“这里人多……呜—”
终究还是没躲过去,松玉芙身子僵了下,发觉周围没人后,便也不动了,老实垫着脚尖憋着气,直至快憋死了,才轻轻拍了许不令肩头两下。
许不令松开嘴,含笑看着脸红成苹果的芙宝,抬手在脸蛋儿上捏了捏:
“满意了吧?”
松玉芙羞的连自己姓啥都快忘了,方才还想问为什么大早上念‘长河落日圆’,此时也想不起来了,抿了抿嘴唇,转身跑进船楼,还来了句:“你讨厌死了~”
许不令倒也没追上去,继续站在船边吐纳,调理气息。
清晨时分,各房的姑娘们都陆续起床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月奴和巧娥正在叮嘱丫鬟准备膳食,豆豆已经在船上呆习惯,不过傻乎乎的性子还是没变,瞧见松玉芙进来,连忙跑到跟前:
“小姐小姐,老爷回来了……咦,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松玉芙敛去了脸上的羞涩,做出知书达理的书香小姐模样,轻轻训了句:
“一惊一乍作甚,回来就回来了,快去帮忙做饭。”
“哦……”豆豆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小姐,你不是茶不思饭不想吗,回来了怎么不激动呀?”
“我激动什么,你以为我是满枝?对了,满枝呢?“
“祝姑娘和湘儿夫人都起得晚,太阳还没晒屁股,肯定没起床。楚楚姑娘倒是起来了……”
松玉芙听见这个,倒是心中一喜。她和楚楚关系最好,在淮南便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回来了自然要打个招呼。
让豆豆下去帮忙后,松玉芙快步走向钟离楚楚的房间,哪想到路过一间房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一个身着水蓝长裙的女人蹿了出来,急急慌慌的,差点撞在她身上。
松玉芙定睛望去,却见从房间里出来的是钟离玖玖,神色很古怪,嗯……羞愤?难堪?生气?难受?反正五味杂陈的,也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除此之外,走路的姿势也有点怪,肩膀上还背着个小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
“呃……钟离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