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非她故意为之,可她似乎无意间仗着与太子的私交,言行太轻狂了些?
行围将持续十四天,她要怎么混呀?
正当晴容因心事重重而停杯,主台上的四皇叔忽而感叹:“三郎不在,今年狩猎全是咱们几个老骨头较劲儿,怪没意思的!”
夏皙笑道:“叔父们尚在壮年,筋韧骨强,风采不减,自称‘老骨头’,让我们小辈汗颜哪!”
“哎呀!你们几个孩子,要么温温吞吞,要么娇气体弱,想当年大……”四皇叔收获甚丰,意气风发,外加多喝了几杯酒,意兴一来,险些收不住。
闻者不难推断,他想说的是“大将军”,乃至大将军府的长公子。
太子恍若未闻,夏皙眸光登时暗淡三分。
身侧的驸马赶忙圆场,硬生生扛下四皇叔的那句揶揄:“您老说得是,子翱定当勤学苦练!”
五皇叔捋须而笑,摆出语重心长状:“殿下当年射猎准头甚佳,此次巡猎一圈,仅得一狼,有失水准。请殿下趁少壮多活动筋骨,保重贵体,别光忙着政务啊!”
夏暄素知叔父们性子疏爽,难得回京,仍惯于端长辈架子。私下闲扯时倒也无伤大雅,此际当着一众朝臣之面,借酒意高谈阔论,不给储君留情面,难免令他恼火。
夏皙原想以“政事繁忙”为太子辩解,偏偏五皇叔一来把话堵了。她不善言辞,急忙向好姐妹陆清漪使眼色。
陆清漪略显迟疑,脸颊漫过飞霞,抿唇未语。
她固然能帮腔,但众目昭彰下为太子辩驳,落在外人耳里,必然被当作她急于攀附东朝的把柄;若半句话也不替太子申辩,又太过冷漠疏离,不利于之后的交往。
觉察夏暄长眸微冷,晴容心头颤了颤。
即使恼他毛手毛脚、啃她指头,终归不忍见他被自家叔父取笑,还得面对无一人帮腔的僵局。
她既已得罪两位皇叔,也不差多说两句。
于是,在余人面面相觑之际,晴容浅酌杯中酒,淡淡一笑:“殿下贵为国本之尊,日夜勤政,首场射猎,一箭击杀野狼,实属可贵。想来之所以没多猎杀,是想留着给诸位一展身手罢了。”
她这话原是无可厚非,未料四皇叔不好再针对太子,改将话锋转向魏王:“四郎也是,别一天到晚对着书画卷册,没点精神气!”
这下不仅魏王尴尬,连晴容也觉狼狈,仿佛是她那番话害皇叔转移话题,招致四皇子无故受牵连。
“魏亲王龙跃凤鸣,雅人深致,和赵亲王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恰恰是天家的佳事美事。”
魏王谦逊客套,遥遥向她举杯,眸底欣然之情不言而喻。
夏皙原本听她夸赞魏王,心怀不悦,但细味话中含义,明显没落下不在场的赵王,等于双双捧了兄弟二人,遂喜笑颜开。
众人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酣畅淋漓。
唯夏暄停杯投箸,刚为晴容的维护而心花怒放,马上因她赞许两位哥哥而酸涩抓狂。
凭什么?凭什么夸那倆夸得那么好听,却只说他“日夜勤政”?
他明明优点一大堆,就没别的值得她夸口?
···
从夜宴返回营帐,晴容后知后觉一事——她奔忙整日,似不觉劳累。
想必停服含芄兰籽的丁沉煎丸一段时日后,肺、脾、肾三脏的失调之症大为改善。
为装作不曾觉察端倪,她决定命人换回返梅魂香,再假意服食药丸,对外呈现病弱之态。
正好,她急需减少露面,免得惹是生非。
帐中陈设配置不比行宫殿阁,晴容以此地盛产的桃梅干瓣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便早早更衣歇息。
馥郁甜香中,她恍然入梦,立即被太子近在咫尺的沉嗓惊醒。
“让你罚站,你还敢偷懒打盹儿?”
晴容蓦地一哆嗦,睁开睡目,撞进了夏暄佯怒的眼神里。
毫不意外,她又进入小鹦鹉嘤嘤的体内。
……罚站?太子这是闲得慌吗?居然半夜惩罚一只鸟?
夏暄勾起食指,郑重其事敲了敲鹦鹉的脑门:“知错了吗?”
晴容一脸懵逼,偷吃?抓破书册?毁掉他的画作?
她歪头打量太子,唔……衣服脱一半留一半,准备沐浴?
夏暄一本正经教训:“你,坏嘤嘤,啄了九公主!爪子,伸出来!”
晴容不明所以,憋屈递出左爪,遭他手中小木棍轻轻打了一记。
“……”
晴容内心狂吼:太太太过分了!为何要这般对我!嘤嘤咬破我的手,到头来受罚的……竟然还是我!
啊啊啊啊!气死人!
夏暄并没打算轻易饶恕她:“换一个爪爪。”
晴容赶忙藏进羽毛里,倔强顶嘴:“不要!”
夏暄啼笑皆非,闷哼一声:“罚你……下回给她背诗、画画、唱曲子!”
晴容又好气又好笑:昨儿是本公主逗殿下玩儿,换作它,理你才怪!
夏暄收起小木棍,横睨她一眼,如怨,如怜,无端酝酿几丝窃喜与羞惭。
晴容自然而然记起他含吮她手指的那一幕,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翻涌复至。
却听太子喃喃轻责:“小坏蛋!我都舍不得碰她一下,你倒能耐了?”
说罢,手指毫无征兆地戳了戳她饱满的额头,随即步向屏风后。
晴容被戳他得晕乎乎的,许久才勉为其难回过神。
……等等?!
他方才说的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嗯,某人无意中非常隐晦地表了个白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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