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悉赤月王族应允,他兴奋得难以入眠,与夏皙倾诉;夏皙则听说,他曾在赤月王都展现勇武射猎,广受推崇,推测九公主已芳心暗许……
听完夏皙笑嘻嘻讲述来由,晴容目瞪口呆——见鬼的“芳心暗许”!
她两耳不闻山外事,哪里会管赵王迷倒了多少赤月少女!她自始至终不知那人是宣国亲王,连面都没见,怎演变为“他们的那点事”?
再说,这人初见一姑娘蒙着眼,竟想出“拿桃子砸”的方式吸引注意?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婚事要是谈成,她定要弄个十筐八筐桃子,把他砸成猪头!
···
投壶乃礼射,亦作消食醒酒之娱。
夏皙不参与,大伙儿没再行三请三让之礼,由身份大致齐平的两人轮番上阵,各投八矢为一局,最后统计得筹数,评出胜者。
几轮下来,每有投中壶口,皆获欢呼鼓舞。
晴容素有午睡习惯,此际酒足饭饱,倦意来袭,又不想出风头,索性陪陆清漪叙话。
奈何夏皙不放过她,等颜风荷下场,美其名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还以“赵王喜投壶”这种不着边际的理由催她上阵。
晴容一想到赵王这朵糊涂桃花,不光自作多情,还坑她来大宣联姻,窝火之下,来了个“有初贯耳”,第一箭便投入壶耳,得二十筹。
满场面面相觑。
毕竟余人断断续续进壶,大多只得十几筹,她一记碾压,很不友好。
幸好颜风荷投了个“有初”,得十筹,亦属优秀。
晴容不愿破坏刚修补的关系,接连数矢老老实实投进壶口。
因双双连中,即将投成“全壶”,她决意最后一矢假装失手,便只领先一点点。
然而她边打哈欠边抛出,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斜依壶口,且箭头正对准她的方向……
“龙首!十八筹!”司射宣判得分。
观者先是惊呆,随即赞叹不已。
晴容纯属误打误撞,不由得啼笑皆非。
喧哗声中,颜风荷略显紧张,最末那箭失了手,凤眸暗云涌现,转瞬即逝。
她本是贵女中投壶的佼佼者,历来战无不胜,今被她反感的九公主杀了个片甲不留,心中怄气,仓促领了罚,借赏花为由离席。
小逛片刻,远远见一名侍婢匆匆行入宴席,在夏皙耳边禀报,随后奉命离去,颜风荷暗暗好奇,示意贴身丫鬟原地待命,自己则悄然尾随。
那侍婢对场外两人传话:“公主吩咐,备两人份茗茶点心,送去东暖阁,而后清场,不得靠近,不许声张。”
颜风荷更觉诡秘——嘉月公主另有佳客?
忆及京中传言,夏皙婚后不肯与驸马同住,且青梅竹马、曾有婚约的表兄早已掩人耳目归京……
颜风荷轻蔑地扬了扬嘴角。
···
晴容于“听诗辨花”和“投壶”中大放异彩,遭人团团围住敬酒,没喝几口,眼皮沉沉,请求避席。
夏皙生怕真把她累着了,便命人送她回别院,找一处清净阁子歇息,静待夜间赏花灯宴。
其时,绝大多数仆役奉侍溪畔筵席,院内冷冷清清,唯三三两两守卫巡逻。
“九公主贵体不适?”颜风荷从竹丛后踱步而出,满脸关切,“我方才过来解手,见侍女收拾了东暖阁,想必是给您备的。”
引路仆侍正愁客院在西,得穿过整个别院,闻此言,断定嘉月公主体恤未来嫂子,便推开东暖阁院门,引晴容主仆入内。
阁内空无一人,底层四面通爽,食案上摆了瓜果糕点、茶具等物;二楼设有屏风、几榻,清静古雅,确实适合小歇。
晴容昏昏欲睡,未及细想,除下外披的月白褙子,躺至雕花卧榻上。
半睡半醒间,隐约听颜风荷犹自替她张罗,让鱼丽回马车取夜宴的衣裙,又唤菀柳随仆从去府医处备汤药……
她困顿欲死,唯一的念头是——但愿别在睡梦中变成小动物。
老是被一只温热大手摸遍全身,谁受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忽闻熟悉的男子沉嗓飘渺而至。
晴容暗呼不妙,第一反应是睁目,看这回成飞禽或走兽,能否找地儿躲藏。
然则此时此刻,所处仍是东暖阁二楼,身上亦非毛茸茸,而是贴身衣裳和罗裙。
当交谈声自下而上断续传来,她猛地一哆嗦。
——没做梦?
他、他他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