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昭元君给凤族留下的至宝,便宜你了。塑魂固灵用的,省着吃。”
灵戈一哂:“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给药这么爽快。”
顾逢心中犹被细针一戳,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话。
灵戈便喜欢见顾逢这灰扑扑的落败模样,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还欲再说,他却猛地将眉头一皱,敏锐地在风中感知到了杀机。
一瞬间,顾逢也紧跟着拔剑而起:“好重的杀气。”
倏尔,灵戈便不见影踪。
是夜。
春寒料峭。
急劲的冷风将河畔的柳树吹得左右歪斜。
一排黑衣人身似鬼魅,非神非魔,不人不鬼,游离在暗夜之中,露出一双血红的眸子,便是要饮血而归。
灵戈祭出长生,持剑以对,金色的披风在寒风之中猎猎招展。
邪气朝他迎面扑来,他不慌不忙,剑影随风,攻势甚利,只见数道凛冽的金光割裂这漫长的寒夜。一排黑衣人奋力朝他扑来,却又一个一个倒下。
金光陡然炸裂开来,自内而外将他们烧了个精光,余下的不过是乌黑的鸿毛罢了。
风一吹,便碎成了齑粉。
此时,隐匿于黑暗中的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尽数朝灵戈扑来,灵戈唇角一挑,剑随心动,人身未动,金剑却不断穿梭来回。
几乎是一瞬间,这河畔陡然间结起了冰,一阵温风袭来,伴随着道道金光炸开,一片又一片乌黑的的羽毛纷扬洒落,天地间仿佛降下了一场漆黑的雪。
云中的青衫仙君本能厌恶这污浊的颜色,温风尺一挥,风止树静,黑色齑粉凝为冰晶,顷刻便蒸融在了这天地之中。
灵戈目光一寸不离地盯着他。
刹那间,温风尺朝他袭来,他提剑相对,两器一撞,两股强势的灵力相对相冲,如冰如火,誓不相容,不让分毫。
温风尺嗡嗡耳鸣,犹如悲泣。
一招过后,两人各退了几步,左右摇摆的柳树一头栽进了未解冻的河面上。
砰地一声,冰纹绽开。
别寒眼皮轻抬,语含轻蔑:“小子。”
灵戈冷眼望他。
“护好他。”别寒说。
灵戈黑眸一沉,却道:“分内事。”
别寒冷哼一声,划尺解冻,极厌恶地拂袖离开。
这夜过得极快,不远处传来了鸡鸣。
灵戈望着天上的光影,心中估算着时辰,想着现在回去大抵还赶得上与明冽告别。
他加快了脚步,见天光微亮,百姓们挑着灯笼出来上早市,卖早点的已经开始忙活了,一时间街上香气扑鼻。
在这香气腾腾的早市中,灵戈停下了脚步。他低头凝望着自己渐趋透明的手,掏出了先前顾逢给他的那瓶子,从里倒出一粒乌黑的小丸子,死马当做活马医。
他将那丸子吞下去的时候,晨光直射,天刚露鱼肚白。
灵戈缓缓地抬头望着天,直直地盯着这日光。
——有多久没有在天光下直行了?
约莫两百年了。
若非面前粥铺的老爷爷说话,灵戈还不知要在此站多久。
太傻了。
.
灵戈回来时,明冽已经醒了,正站在窗边发愣。
明冽一回头便看见灵戈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碗朝他走来,心里边儿忽然喧闹得不像话。
闻味道有些熟悉,明冽问他:“这是什么?”
“桂花糊米酒。”灵戈说,“是你从前最爱吃的。”
明冽尝了一口,桂花清香,米酒醇郁,口感细腻,回味无穷。
明冽见灵戈一直坐在旁边望着他,也不好吃独食,舀了一勺,问他:“你要吃吗?”
他的本意是灵戈接过勺子自己吃,哪知灵戈忽然倾身,低着头就着明冽的手吃了一勺,笑着说:“很甜。”
明冽望见灵戈浮动的笑靥,脑海中依稀闪过了什么片段。
约莫是经年之前,是他喂灵戈吃桂花糊米酒,灵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忽然偏头吻上了他的侧脸。
明冽一怔,调羹落到了地上。
一下子有些分不清回忆还是现实了,碎瓷声中,明冽看见灵戈红着耳朵飞快地跑走,自己则站在原地,指尖留在了那个桂花味的吻上。
“明冽,明冽……”灵戈的手在明冽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明冽迅速地低下了头。
“既是吃了我的桂花糊米酒,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明冽望着他,一边侧颊隐隐发烫,他低声问:“什么?”
灵戈站了起来,在他身前覆下一排阴影。
下一刻,那瓣护身符又落到了明冽的颈间。
“不要拒绝我。”灵戈弯着腰,与明冽视线持平,两人的眼里都隐隐闪动着什么,却又被掩藏得一干二净:“谁叫你欠我的。”
明冽低头握着那片护身符,有些烫手,心又跳个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