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胡同。
“咣啷”
“咣啷”
王洛丹披着一身雪沫子,骑着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出现在素净冷清的胡同口。这一亮相,满画面的寡白色调,瞬间变得生动灵巧。
她进了一座小院,里面窝着一位古怪的老太太。她第一次见,就很不喜欢对方,因为那间只能当作仓库的小屋子,居然租了自己200块钱。
王洛丹演的是个艺校学生,连全名都没有,只叫做小马。
她留着利落的短发,刘海将额头遮住,走一步,就哈出一口气,全身都是青春的骚动感。擦窗扫地,置办东西,尽量把屋子布置得像人住的地方。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干过革命,一辈子没结婚,只收养了一个女儿。她就在里面瞧着那个折折腾腾的小姑娘,整个院子都似乎鲜活起来。
她拧不开冻住的水龙头,她便在屋里喊:“小马用热水浇”
她想借一下冰箱,她又在喊:“你给我买条大鲤鱼,我就让你用”
她偷偷买了电暖气,她仍然在喊:“我告诉你,整条胡同都断电了,这么老的房子会着火的,你想把我烧死啊罚款还是我替你交的,你去派出所签个字,回来一个礼拜``之内给我搬走”
纵然有不断的争吵,小马终究住了下来,而且从冬到春,从春到夏。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也在一天天的相处中,悄然温暖着彼此。
她会喝得醉醺醺的,抱着只白熊公仔回家,傻笑道:“你看,像不像你”
她会把盒饭直接塞进冰箱里,听着身后传来的埋怨:“不像话你过去还说一声,现在连个招呼都不打。冰箱成你的了”
她会在天热的时候,跑到人家屋里,往小床上一躺,老太太就坐在对面唠唠叨叨:“这儿成你家了,想干什么干什么,以后还不得把我撵出去刚来那会儿穿着军大衣,脸冻得通红,可怜巴巴的,求求你吧,求求你吧。便宜点吧,现在,哼”
小马恋爱了,小马失恋了,小马今天很开心,小马今天很不开心一个人的事情,却由于某种奇妙的牵绊,紧紧扯动着另一个人的情感。
后来,便到了秋天。
小马毕业了。和男朋友一起装修新家。老太太也为了给孙子腾婚房,不得不离开住了几十年的老屋,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天,小马坐轻轨。换公交,又乘客车,一路颠簸到郊外。她就像一年前那样,走一步。哈出一口气,冒冒失失的闯进了门。
病重的老太太瞬间就坐了起来,攥住她的手。止不住的哭。嗓子沙沙哑哑的哽着,已经说不出话,不能再喊着:
“小马小马”
转眼到了年底,正在街上的姑娘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她顿住,无声,全世界都似戛然而止。
她知道,那个老人去了
10月25日,东京维珍toho影城的1号厅内,座无虚席。最后的几分钟里,马丽文,王洛丹,观众们,那些中国与日本的记者团,每个人都在哭。
我们俩的故事,没有什么紧张激烈,就像生活中可能都碰到过的,那些点点滴滴的积累与曲折。
小马的莽撞与清澈,老太太的固执与孤独,以及那座衰旧的青砖四合院这些零零碎碎的镜头,却慢慢汇集到一起,让人温暖,柔软,还有说不清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