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一定就是赶走东海贼,救我全县百姓于水火当中的林公子了?”
林封谨听了以后忙摆手道:
“哪里哪里,师爷千万莫要信了那些以讹传讹的话,明明是东海贼分赃内讧,王举人他们组织了乡勇乘机袭击才有了这等效果,和我有什么关系?”
郭师爷听了以后微微一愕,立即就恢复了平静,笑道:
“这是说什么话。满县上下都在哄传林公子你的恩德呢!说是百骑破万敌,好大的阵仗。”
林封谨苦笑摇头道:
“师爷你想想看,什么百骑破万敌,这他娘的不是戏本上的话吗?你说是不?乡间的愚夫愚妇话本听多了,见到了点事情就按照臆想当中来说,当时明明是东海贼当中分赃不均,起了内讧,我等在马尾上绑了树枝,数百匹马奔驰起来尘土飞扬威势很大,加上还有一干民众摇旗呐喊。这才侥幸将敌人吓退。”
郭师爷的脸色慢慢开始有了变化,不过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听说贵属下连东海贼的耳朵都割了几麻袋呢!?”
林封谨苦笑道:
“三人成虎啊,大人,确实是有被割下来的耳朵不假,却不是我的人割的,乃是东海贼割的准备递上去报功,只是他们仓皇逃走的时候丢弃掉了,被我的人拾回来给城里人拜祭而已的,愚民无知。就胡说八道,结果搞出来了这样的误会”
郭师爷的脸色更加和蔼了,微笑道:
“那么我似乎还听说斩首了不少东海贼的首级呢。”
林封谨叹息道:
“死了那么多的人,割些脑袋下来谁知道?我其实就是个贩马的。什么都不知道,王乡绅他们给了我几百两银子,让我不要乱说话,郭师爷。你是衙门里面的人见多识广,能不能给我说说,什么叫乱说话?”
郭师爷的眼前顿时一亮道: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林封谨此时有些愁眉苦脸的道:
“我只是个来访亲的啊。可是一来就遇到这种事情,完全是搞得我一塌糊涂的,我完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这一次真的不应该来!”
郭师爷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不不不,你来得好,你正应该来啊,你不来的话,这不就是个死局了吗?”
说完就直接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林封谨摊开手,愕然环顾四周道:
“这,这位郭师爷怎么,怎么走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旁边旁听的季府管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发觉自己似乎无法用语言来表示自己的心情,只能苦笑道:
“表少爷,表少爷,哎!!怎的会这样?”
林封谨的眼中,再次浮现出来了逼人的锋芒:
“正好,东家之子这件事扑朔迷离,我也需要官方的强力帮助,哼哼,套子已经设了下去,若是尔等没有恶意的话,那么自然就万事大吉,一切好说,若是你们早就图谋不轨,呵呵,那么就不要怪我了哦。”
林封谨早就判断了出来,尚强县的这周县令以及其身边的智囊团队很不精明。
-------因为精明的官员怎么可能将麾下的民众弄得天怨人怒?最高明的贪官,那是一面可以贪墨得盆满钵满,一面民众还要含泪挽留大喊青天,同时上司对其也是印象极好,评价很高的那种。
像是这周县令只会刮地皮搞得民怨沸腾,连上司对他印象也不好的蠢货,智商能高到哪里去?
所以,林封谨的这个套子就是为他们设的,看得出来,这周知县相当相当的心急,郭师爷一回去还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便很干脆的动了手,组织乡勇的王乡绅那帮人便被直接“请”去了知县衙门,然后就出不来了,说得直白一点,那便是被软禁羁押。
本来说实话,依照王乡绅这帮人此时的身份地位,差不多在地方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可能这么草率的被这知县羁押的,否则的话很容易引起大事件。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东海贼入寇,人人自危,并且尚强县还是被攻破了以后才反扑回来,加上官府的公信力也是深入人心,这才被知县得手。
绕是如此,很多不明就里的民众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林封谨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反而微笑了起来,这正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让周县令这昏官感觉到了威胁-------什么威胁?
他一个父母官有守土殉国的责任。结果自己刚愎自用,搞得内讧了起来把城丢了,最后却是一群乡绅组建的义勇将县城收复了回来,还有斩首溃敌的大功,这件事情若是坐实了的话,百姓会怎么想?-------虽然这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上官会怎么想!!朝廷会怎么想???
所以,站在周县令的角度上来说,那这个功劳就必须是假的!!林封谨对师爷随口捏造的几句假信息,落到了这家伙的耳朵当中。便是有觉得疑点,却也是会选择性的无视,因为他根本就需要这些借口,这些理由。
否则的话,他就得丢官弃职,他就得万劫不复!而从周县令之前的那些经历上来看,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所以他动手得比林封谨想象的都快!
只是这一动手,便恰好落入到了林封谨的圈套当中。
此人本来就刚愎自用,贪婪成性。已经给县城当中的缙绅留下来了不好的印象,接下来这厮在守城当中公报私仇,更是让这样的印象加速发酵,最后他悍然锁拿组织乡勇的这几位缙绅。则是彻底的将自己推到了尚强县缙绅的对立面上去!
就在这时候,林封谨忽然听到了外面的一连串脚步声传了进来,然后便是季家的管家小步快跑着走了过来,苦着脸道:
“表少爷。表少爷!!衙门里面的吴捕头过来了,说是要买马。”
“哦!?”林封谨眉毛一扬,用一种天真的口吻道:“真的吗?那就卖啊。开门做生意,买卖都是天经地义的!我本来就是贩马的,有生意上门是好事呢!”
季管家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
“可,可是吴捕头只肯出一两银子一匹马!”
“哈哈哈哈!”林封谨听了这句话以后,忽然仰天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这样的价格,真是令人心动呢,真是慷慨大方!我这就去看看。”
林封谨来到外间的时候,便见到了这吴捕头。
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不像是个捕头,而是个杀猪的。
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这厮将前襟都解开了来,露出了长满黑毛的胸口和油津津的大肚皮,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酒和狐臭混合的味道!这厮一见到了林封谨,便是用他香肠一般粗大的手指戳了过来:
“喂??你就是那个狗屁马贩子?说,说话!”
林封谨任这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奇特的笑意道:
“是的。”
这吴捕头从旁边拿出来了一个钱袋,摇了摇,有些贪婪的听着里面的响声,然后才丢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喷着酒气道:
“我要买马。”
林封谨看了看那个钱袋,里面竟然是铜钱,立即就变幻出来了愕然不解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家的马都是从草原上贩来了,在盖平的时候有人出四百两一匹我们都没卖呢??”
一听到了四百两一匹,这吴捕头的双眼立即就发直了,然后猛的打了个酒嗝出来,双眼放光的道:
“四百两一匹?”
然后马上就转换成了凶神恶煞的表情道:
“放屁!你的这些马明明白白就是贼脏,你是东海贼的内应,从他们那里收购来的马匹,然后贱卖掉,本官已经是侦破得十分清楚,现在就是要拿你回去归案的!”
林封谨马上就“惊恐而愤怒”的道:
“你胡说什么!我的这些马儿都是有通关的凭证,还有过府的画押,你说我的马匹是贼货,有什么证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