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富户们?的把戏依旧在进行着,斗狗场中的挂头们?成为了活筹码,在场的有钱人都有资格花钱买挂,谁花了钱,挂头就是谁家的,主子?的输赢决定着挂头的奖惩。
周元巳心乱如麻,一边不住地往舱口去瞟,一边还贼心不死,想要挽回?秦昭的心。
他瞟的是那姓寇的镖头,可却没成想,看?到个眼熟的面孔进了门。
一楼仍在喧闹,有小厮拦在舱口,说:“游船被主家们?包下了,外?客不让进的。”
水蓝色衣衫的男子?没有看?那小厮,而是皱了皱眉,对他手上拉着的孩童说:“呈呈,闭眼,鼻子?捂上。”
那孩子?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可还是听话?照做了。
这空气里的腐烂气息都要打到面门上了,男子?立在原地,表情严肃下来,不怒自威。
小厮顿了顿,拦客的话?竟不敢再说出口。
可是船已经在调转方向出发了,不赶人下船,势必是要遭到主家惩罚的,小厮硬着头皮又说:“大人,这是...”
那男人越过小厮,抬头向二楼望去,面色不虞地打断了小厮的话?,说:“让姓秦的滚下来。”
二楼的周元巳看?到了这场景,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想了想,没话?找话?道:“舱口那船客,怎么看?着像是新登船的?”
谁料秦昭斜着眼睛往那边一瞥,表情立刻大变,火烧屁股似地站起来,刚想借口离开?,却见那男子?分明抬着头,直勾勾地对他看?着。
秦昭汗都要冒出来了,忙不迭地对身边也傻了眼的随从说:“快快快,叫停赌局!”
随从一步一个磕绊地跑了。
这时,周元巳才一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
那人是金符在手、乌甲加身的当朝大将军:贺匀,大魏最高层级的正?一品武将,全国所有的乌甲军都在他的麾下。
当真是无数功勋堆起来的英雄,千万兵士瞻仰的目标。
十一年前东南区域遭遇过一场水患,当时刚上任的贺大将军曾带领一队乌甲前来赈灾,因此东南的居民多对他有些?印象,周元巳也不例外?。
船舱内多的是东南土生土长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愣在原地噤若寒蝉,整个场子?几?乎是立刻便静了下来。
还有不知道情况的人悄悄问道:“这是怎么了?”
“嘘!”知道情况的人丧着脸答,“那是大将军!真是见了鬼了,玩这一趟竟把将军玩上船来了,被他抓着这违法乱纪的勾当,这不是找削吗!”
秦昭已经与贺匀对上了眼,心里拉扯来拉扯去,只能苦哈哈地赔着笑,真从二楼跑了下来。
王方周三位也紧跟着下去。
秦昭迎着舱口过去,干巴巴地寒暄道:“贺大哥何?时来的司斯萨?怎得不告知小弟一声,小弟定派专船来接。”
贺匀对场间看?了看?,说:“你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太师近来管你管得松了是吗?”
堂堂太师独子?,跑到海上来玩这不着调的挂头局,人命当儿戏,律法当笑话?。秦昭脸色都要青了,生怕直接被揪着领子?到他爹面前,再在祠堂跪个天昏地暗。
最重?要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秦公?子?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贺大哥,”秦昭压低了声音往贺匀的身前凑,“我?知错了,你就行行好,千万别告诉我?爹!我?立刻散局,保证不玩了!”
贺匀不在乎这纨绔子?弟知不知错,也没有什么无聊的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却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懒得告状,你回?去自向太师交代。还有,太师前几?月请王爷办的事?,我?替王爷拒了。”
“别呀!”秦昭这回?真急了,“是我?不懂事?,可别误了父亲和王爷的大事?!”
将军、太师、王爷,就凭这对话?里牵扯出来的人物,旁人也是万万不敢随意插嘴的。
谁不知道大将军与摄政王情谊深厚?将军如今替王爷做了主,那就没有说笑的。
周元巳更是暗自咬着牙,他想讨好秦昭已是不易,如今这大将军登了船,秦昭还不要乖得像鹌鹑一样,他再想投其所好更是难上加难。
此次出门定是没看?黄历,本?想着向上攀爬,一步都还没爬起来呢,就摔了个大跟头!
周元巳没想到还有更大的跟头等着他,因为贺匀的视线在他们?几?个的脸上过了一遭,问道:“你们?几?个又是什么人?”
即便再不愿,也得自报家门。
面对贺匀的询问,王方周三个人老老实实就把自己的身份给交代了。
得,不仅得罪了太师之子?,这下还得罪到了大将军头上去!
周元巳抓心挠肺,简直想撂挑子?不干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了!
任谁也没想到,游船航至司斯萨海峡,竟载了这么尊大佛。四个月的挂头局生生折了一半,回?程的两个月时间还不得无聊死?
秦昭又是磨又是求地把贺匀拉回?了二楼卧房,那个叫“呈呈”的孩子?不愿意跟贺匀一起,撒娇耍赖地非要留在一楼东瞧瞧西望望,贺匀只好吩咐身边三个人高马大的随从看?好他。
船舱中的人心都拎在嗓子?眼,这回?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