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鬼将刀重新送回刀鞘,正要转身,尉迟玹却突然开口,“你的剑术也很厉害。”
岑鬼心中乐开了花,当即压低了嗓音,附在尉迟玹耳畔说道,“大爷我什么都厉害。”
尉迟玹有些疑惑,“......什么都?”
岑鬼苦笑着叹了口气,不再解释,转身走到跪倒在地的深王跟前。
深王似乎认定岑鬼是来杀自己的,已经合上双眼,仰起脖子,作出了一副受死姿态。岑鬼便朝着深王的肚子又踹了一脚,很有分寸地克制住了力道,“死什么死,起来。”
深王难以置信地望着岑鬼,“你同情我?还是想折磨我?”
岑鬼揪住深王的衣襟,将之提了起来,“哪个都不是,孤要你活着,睁大狗眼看着孤是如何将卫国一步步变强,度过这场乱世的。”
深王愣住了。
岑鬼松手,捏着下颌思索道,“不过......未免你胡来,便查抄了深王府吧。”
周遭又是一阵骚动。
岑鬼伸手拍了拍深王已经吓得惨白的面皮,补充道,“还有,依照约定,‘深王’必须死,所以卫深你呢,先去当一段时日的渔民吧,多出出海,体会一下生活不易。”
目光扫过一众朝臣,突然沉声,肃然警告道,“若是让孤知晓谁敢暗中接济相帮,便陪着他一块打渔去!”
群臣纷纷磕头附和,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就在众人俯身之际,咸腥的风自海面吹来,尉迟玹似有所觉地朝龙王神社方向看去,银龙果真已经不见了。
一切都虚妄得同梦一般,唯有腰间的贝壳挂坠仍在随着衣摆不住摇曳。
岑鬼处理完深王的事,又好生交待了一番龙王神社的修缮计划,这才开口谴退众臣,“孤与尉迟还有些话要同真龙说,尔等先退下吧。”
众人便遁了。
尉迟玹盯着远去的人群,似有些出神。待到岑鬼走近,方才转头看向后者,“那位龙王殿下还在?”
岑鬼笑道,“那位殿下当然已经回他的龙宫去了,不过你面前不还有位殿下么?”
尉迟玹不解,“那你......”
岑鬼坦然道,“想同你安静地看会海。”
尉迟玹闻言合上双眼,淡然拒绝了这份邀请,顺带着开口教训道,“你若有时辰做这些有的没的,不若回宫好好处理奏折。我已出门一日有余,娘亲还在家中等候,便先行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岑鬼望着尉迟玹离去的身影,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命里的红鸾星便是这位尉迟公子了?”真真从树荫中显形,缓缓走至岑鬼跟前,同他一并目送这抹黑色身影远去,“不过你竟会对人产生感情,考虑过后果吗?”
尉迟玹走远了,岑鬼收回目光,无所谓地答道,“考虑过。不就百年么。”
真真又问,“百年后呢?当真舍得?”
岑鬼抄手,“舍不得又能如何?倒是你,活得这般久,所识又这般广阔,可知晓些延长活人寿数的法子?”
真真冷哼一声,断然回绝了岑鬼的请求,“别痴心妄想了,知晓了也不会告诉你的,代价太大了。”
岑鬼挑眉,“听你的意思,你遇上过?”
真真将帽檐拉低了些,用清冷的语气说道,“天下何其宽广,岁月何其漫长,除了我的身份和记忆,还有什么是遇不上的呢?”
岑鬼亦有同感,面上笑意不禁多了几分苦涩,“是啊,除了生前的身份,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话间,有什么东西从海中跃起,又倏地落下。
岑鬼稀奇地指着海面上那突然出现的一圈涟漪,开始回顾方才所见到的景象,“大爷我似乎见着了一只下半身都是鱼尾的人,和海中遇见的鱼妖有些不大一样......”
真真听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岑鬼头顶的虚空处,“阿岑......”
岑鬼回应道,“怎了?”
真真一字一句强调道,“绝对、绝对不要打鲛人的主意。”
岑鬼歪了歪脑袋,“鲛人?就是传说中那个唱歌很好听的水族?不是说上古时便灭绝了吗?难不成龙宫中还有?”
真真捂着脑袋,语气似有些忧虑,“鲛人,有些地方称之为人鱼,他们的血肉和内丹是神魔治伤的灵药,可人类一旦服用,便会不老不死......”
岑鬼顿时兴奋起来,“不老不死?”
真真解释道,“没有文字里说的那般好,鲛人属水、极阴、善妒,死后血肉之中满是不甘与怨念,且不说会放大服用者心底的邪念与杀意,寻常人类的身体也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住鲛人的力量,强行服用只会加速衰亡,百年寿数到头来被侵蚀得只剩下几日光景。”
“卫国沿海,平民中难免流传此类传说,所以我今次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知晓其中利弊,不要胡来。”
“百年相守已是不易,想来阿岑你也是个知轻重、识大体的人,不要为了一点贪念做出得不偿失的事来。”
岑鬼抓了抓头发,被真真如厮肃穆的语调弄得有些尴尬,只好苦笑着缓和气氛,“你突然这般严肃作甚,不抓便不抓,大爷我说到做到。我二人相识这般多年,你还信不过大爷我?大爷我何时失信过?”
真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悄声念道,“但愿吧。”
“一个、两个......”
“都不是省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