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玹伸手接过,目光中满是怀疑。
看着看着,目光中的怀疑之色竟是少了三分。末了,抬眼问岑鬼,“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
岑鬼欢喜地点了点头,“如何?”
尉迟玹沉吟片刻,将几张纸又从头到尾反复看了数遍,方才开口评价道,“有谋略,有想法,有些地方却并不合乎现实。”
岑鬼听后有些许失望,却更加好奇自己究竟哪出考虑不周,便问道,“哪儿?”
尉迟玹便将那几条特意指了出来,递给岑鬼过目,“就打渔这条来说,卫国海上的天气很是特殊,如果按王你这样的安排的话,不仅出海风险很大,而且不是很适合鱼群的繁......王?”
“王?你在听吗?”
岑鬼被尉迟玹唤回神来,赶忙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听,听着呢。”
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
尉迟玹说这番话时实在靠的太近了,几乎就是钻在人怀里说话,虽然他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高,但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看清纸张上的内容,说话时都是略微倾着身子的,只要自己一低头看纸,目光便会不自觉落在尉迟玹那白皙的脖颈、锁骨,以及后背上。
偶尔还会有浅淡的体香飘来,实在让人无法集中精神。
尉迟玹说了一盏茶功夫,岑鬼只勉强听进去两三句。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心不在焉,岑鬼只得抢先一步为自己铺好后路,“你提的改善意见有些多,且无法保证完全正确,这样吧,你也写下来,孤抽个日子亲自去体察一番民情,若你说的都对,孤便照你说的改。”
尉迟玹却有些吃惊,下意识求证道,“王要亲自出宫?”
岑鬼觉得尉迟玹的反应很是有趣,“怎么?很难以置信?”
尉迟玹欲言又止。
岑鬼笑道,“但说无妨,孤给你这个权利。”
尉迟玹便道,“分明数日前王才说出宫很累......而且觉得宫外街市很是污秽......”
岑鬼将手环抱胸前,玩味地笑了笑,“人是会变的。那时同你说话的渊王并不是你眼下所见到的孤,孤的魄力,那时的渊王永远也比不上。”
尉迟玹便又不说话了。
二人对望片刻,互相打量着对方。
不得不说浣花流水宴舞台上的尉迟玹与现实中生活中的尉迟玹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分明在演绎那两段故事时,他有说、有笑、有哭,甚至还会弹琴,会舞剑,是那般的灵动快活。平日里的尉迟玹却很安静,安静得同死人一般,看起来也很谦和乖巧,旁人说什么便做什么,不争不抢的。
可岑鬼却能够看出他是在隐忍,尉迟玹骨子里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在刻意收敛着锋芒,祈求在乱世中获得一方安稳。
收敛锋芒的尉迟玹尚且如此夺目,也不知当他彻底展开羽翼、开出尾屏之时,又将是何等惊艳的光景呢?
自己一定要让他开出屏来。
——岑鬼对自己这般起誓着。
尉迟玹似乎也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将岑鬼给从头到脚琢磨了遍,眼下已经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门外,出声提醒岑鬼,“那人似乎已在门口等很久了,王不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吗?”
岑鬼这才注意到原先给自己递信的下人还在御书房外候着,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何事竟能如此着急?
就连岑鬼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便冲着门外吩咐道,“进来。”
下人赶忙走入屋内,方一靠近,便噗通一声跪下,“王,出事了。”
岑鬼顺势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下人忙道,“龙、龙、龙......”
岑鬼更好奇了,“有龙现世了?”
“不是!”下人慌忙摆手,拼命组织着语言,“是龙王神社塌了!”
尉迟玹闻言便愣住了。
岑鬼下意识的反应不是震惊,而是飞快地在脑海中回想有关龙王神社的内容。
书册上说,因为岛国缘故,卫国人民只能以捕鱼为生,时常出海。海上天气多变,若遇上大的风浪,除了血本无归,还有可能会将小命交待在那。所以为了祈求出海平安,卫国人民专程修筑了龙王神社,每年也会定时举办海祭。
当然寻常海祭是不会用人作祭品的。
可以说龙王神社便是卫国人民的对生存二字的追求与信仰,神社塌毁则为大凶,来年出海必有灾祸。
当然这些都只是民间说法,岑鬼作为鬼王,游历尘世数千年,与神族中人也有些简单交情,倒从未听说过此等规矩,所以神社塌毁绝非神族对人类的警示。同时也不可能是自己降临卫国所造成的。
毕竟再如何凶悍的鬼气,一旦有人身加以镇压,便绝不至于影响一国风水。
那也就是说,在这个节骨眼上神社之所以会塌,便只能是人为的了。
可对方的目标究竟是自己,还是尉迟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