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肆打着转向,对面的车灯倾泻进车厢,照亮他弯起的唇角。
笨狐狸。
他早就知道她流口水了。
甚至比她还要早。
那是在她刚睡着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小郗酒像鱼一样游过来,一边游还一边吐泡泡。
他当时就猜到了什么,转头一看,果然本尊微张着嘴,殷红的唇间随着呼吸也有泡泡忽大忽小。
铁憨憨熟睡的样子可爱又好笑。
谢肆感觉自己开着水族馆回家的。
郗酒是真的困了,车子开进院子她也没有醒过来,最后是谢肆抱着她进去的。
郗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那么能睡。
一觉醒来,还以为是早上,结果一看时间都已经快中午了。
才打开卧室门,就听到有人在一楼怒气值Max地说着什么。
听声音有点像谢肆他爸,郗酒眨巴眨巴眼睛,谢肆他爸从小对谢肆就不上心,也没什么感情,后来谢肆被谢老爷子看重,谢父更是把谢肆当成仇人对手来看待。
据她所知,谢父主动来这里看谢肆和她这个儿媳妇?
从来没有。
以前原身还在的时候,并不知道谢家的恩仇,单纯如她也不相信,真的有恨不得弄死亲生儿子的父亲。
她天真地以为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拉进谢父和谢肆间的距离。
想法很好,可惜谢父不配。
自私到极致的人心里除了自己谁也装不下。
郗酒把脑袋缩回来,她猜,不,不用猜,谢父肯定是为了投资的事情来的。
她帮谢父选的项目是苏兰开的u&u。
谢父急成这样,肯定是u&u出事了。
郗酒感觉很好,u&u是苏兰名下的公司,她不喜欢苏兰,苏兰倒霉她很开心。
她也不怕谢父找她算账。
当初他来找她的时候,可是签过协议的。
除了之前就敲定好的报酬,项目盈利,她也一分分不到,反过来,失败也与她无关。
郗酒换了衣服下楼,谢父激动得坐不下,站在客厅中间冲垂首站立的管家大声嚷嚷着要他把她叫下来。
管家态度恭敬,却不听谢父的,让谢父更加恼火,威胁着要给谢肆打电话让他回来处置他们。
“爸,您这是怎么了?”郗酒笑吟吟地从楼梯上下来,却没走近谢父,毕竟狗急跳墙。
她可不希望被谢父伤到。
谢父看见郗酒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让我投资u&u,我听你的了,结果呢?”
“u&u产品质量出问题,几十万件新品全都卡在质检部门出不来,u&u那群黑心的竟然把这么严重的问题隐瞒下来,还骗投资商加投资金。”
“我前前后后投了这个数!全都没了!”谢父比了个手势,配合他悲恸的表情,差点把郗酒看乐了。
她努力忍住,陪着谢父一起悲伤:“爸,你太可怜了,我好同情你的遭遇。”
谢父眼巴巴看着郗酒继续说下去。
比如她自掏腰包,把他赔的这些钱都补回来。
毕竟当初让他投资u&u的人是她啊。
他还给她那么多报酬呢。
对了,她还应该赔他一些精神损失费,他这段时间为了u&u操心遭罪,都是她的错。
可郗酒没有继续说。
谢父在心里暗骂郗酒没脑子不懂事。
“酒酒啊,当初u&u的项目可是你给我选的,现在u&u出了这么大的状况,我损失的那些是不是应该你来拿”
这话很无耻,但谢父宁可无耻,也不想让自己的钱打水漂。
“我知道你没什么钱,但谢肆有啊。”谢父以为郗酒不说话是在为难钱的来源,所以积极地帮郗酒出主意,“我听说,他现在对你很好,出手很大方,再不济你把他送给你的东西卖一卖凑一凑。”
谢父说着,眼睛瞄着郗酒耳朵上的钻石耳夹,还有脖颈上的项链。
虽然这些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但他为了让外面养的女人开心,也经常关注这些首饰的拍卖情况。
如果他没看错,郗酒身上这几件都是最近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名品。
他这个儿子,总一副冷清冷感的样子。
总被老爷子夸定力好,是堪大任的材料。
哼。
还不是被女人迷了眼。
谢父越看郗酒身上闪闪发光的钻石就越不顺眼。
谢氏本来应该由他继承,都怪谢肆,装模作样骗了老爷子,把谢氏抢走了。
这些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谢父又激动了,狮子大张嘴,将他本来想好的数字翻了一倍跟郗酒提出来。
郗酒都没认真听他说的数是多少。
反正她不会给。
谢肆也不会给。
郗酒也不跟谢父吵,一边吃午饭,一边看谢父表演。
说到有意思的地方,她还兴趣盎然地陪谢父来一段。
所谓技多不压身。
多好的磨炼演技的机会啊。
还是免费的。
郗酒看在谢父帮她搭戏的份上问谢父要不要也一起吃点,谢父硬气地拒绝了,郗酒吃得更香了。
谢肆回来的时候,谢父又累又饿嗓子还喊哑了。
没等谢父痛诉郗酒,郗酒便红着眼眶,扑进了谢肆的怀里,比他看着更累更虚弱更憔悴。
她也不说谢父的坏话,就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不好。
谢父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白莲花大法,还傻乎乎地跟着点头,附和,结果郗酒越说自己不好,谢肆脸色就越冷。
“父亲,投资本来就是有风险的,酒酒和你签的合同是谢氏律师团看过的,没有任何问题,当投资失败,后果是由你自己承担。”
“一家人说什么合约?”听说谢氏律师团,谢父就怂了,谢氏律师团堪称地表最强律师团,他们拟定的合约可以说□□无缝。
谢父自己也清楚拿合约说话,他从郗酒这讨不到一分钱。
所以他开始打亲情牌:“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合约?你们真的忍心看到爸爸赔的血本无归?爸爸老了,在谢氏也没有地位,阿肆,未来谢氏都是你的,你就帮帮爸爸吧。”
谢肆看向卖惨的谢父:“父亲,需要我把你背着爷爷在外面合资的产业都挖出来,把它们的流水一个个摆出来么?”
谢肆微微虚起眼:“我倒是不介意这么做,不过父亲你可要掂量清楚,你名下的那些东西有多少是可以见光,又有多少是见不得人的。”
谢父一激灵,瞪向谢肆:“你什么意思?你在偷偷调查我?”
因为心虚和紧张,他的声音格外尖细。
“不。”谢肆唇角勾了勾,没有任何笑意,“我在威胁你,名目张胆。”
“你的那些糟烂事,根本不用我去调查。以前我没管,不是因为不知道。”谢肆垂下眸,让谢父更清楚地感受,他们之间的高度差,“是因为我懒得和你掺和。”
他懒懒向后一靠,姿态是放松的,语气是温和的。
却让谢父浑身发抖,他颤抖着唇似乎想要教训谢肆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可嘴唇动了几下,吐出的声音姿态却又一次放低:“我知道酒酒投资这件事,她不是故意害我,但如果不是她看走眼了,爸爸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你作为她的丈夫,也该替她负这个责任吧?”
谢肆就等着谢父说到郗酒呢:“父亲,还是那句话,用合同说话,该酒酒的责任,我一定会站出来,同样的,不是她的问题,我们也没要做冤大头。”
“对了。”他慢悠悠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谢父,“这是挚爱糖果这个月的利润,挚爱糖果就是酒酒帮我选的项目,她的眼光很好。”
谢父看到文件上的数字眼睛红的都要滴血了。
他要收回郗酒不是故意害他的那句话。
为什么郗酒喜欢的谢肆就能赚这么多?
而和谢肆不是一个阵营的他和谢钧就赔的血本无归?
“挚爱下季度就要上市了,庆功会那天,我和酒酒会记得邀请父亲的。”谢肆生怕谢父不够难受,懒洋洋地在谢父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上孜然。
谢父看到挚爱糖果可观的盈利后更想撒泼耍赖,誓要从谢肆手里讨点好处,谢肆本来还有点耐心陪他玩玩,不过看郗酒没精打采地打哈欠,他果断叫保安进来,毫不讲情面地将谢父拖了出去。
“我怎么又困了?”郗酒连画好的妆都不想卸,倒在床上就想睡了。
感觉谢肆走过来,郗酒眼皮动了动。
可能是学医的缘故,谢肆有一定的洁癖。
原身留给她的记忆里就有一条,带妆上床是绝对不可以的。
他过来,肯定是拖她起来卸妆的。
可是她真的不想起来了。
谢肆走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郗酒身边,伸手碰了碰她。
郗酒没动,小郗酒在她背上冲谢肆眨巴眼睛:“不是酒酒不想起来卸妆,是床不肯放开酒酒。”
谢肆又碰了碰郗酒毛茸茸的小脑袋:“郗酒。”
“我不叫郗酒。”小郗酒开始耍赖,堵住郗酒的耳朵,“我听不见你说话,你说啥?让我放心躺着不要动?嗯嗯,收到!”
谢肆没放弃,稍微加力,抚着她的后脑勺:“快转过来。”
“有什么话不能跟我的后脑勺说?”小郗酒忿忿不平,“你这是歧视我的后脑勺么?我不跟歧视我后脑勺的人说话!”
“郗酒,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把脸露出来。”谢肆语气略微严厉。
“嗡嗡嗡嗡嗡——”小郗酒叛逆地把谢肆的话翻译成蚊子叫,然后伸出小胖手,一拍,“啪叽!”
嫌弃地弹掉谢肆牌蚊子。
谢肆看着打定主意要装死的郗酒,沉了口气,低身,抱住她的腰,将她转了一圈。
郗酒被翻了个面,仰面躺在床上。
肉眼可见地伤心,几十个小郗酒人体描边阵型地围着她。
像池塘里的青蛙一样,一个接一个地猫猫叹气。
小郗酒们叹完气,郗酒才生无可恋地睁开眼,和几十个小郗酒一起幽怨地看着谢肆,每张脸上都写着:做个睡美人,怎么这么难?
郗酒极不情愿地动了动手,正要坐起来,却见谢肆拿了个什么东西凑到她脸上,凉丝丝的。
她垂眸看了眼。
她身边的几十个小郗酒又像小青蛙一样,此起彼伏地惊叹:“哇哦!”“谢肆在给我卸妆!”“他怎么那么好?”。
谢肆唇角微弯:还算这个小狐狸有良心。
他才欣慰一秒,那几十个小郗酒又开始听取蛙声一片:“他用的是卸妆水嘛?”“他认识卸妆水嘛?”“妈呀,他别是沾了洗洁精给我洗脸呀!”“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起来吧!”“万一把我漂亮绝伦的脸洗坏了呢?”……
谢肆:……
有良心什么的,就当他没说过吧。
郗酒在家里咸鱼了一整天,终于恢复了精气神。
胡朦自从加了她以后就没有跟她说话,不过郗酒上线的时候收到了一大堆点赞的通知。
郗酒想了想,主动跟胡朦打了声招呼。
她挺喜欢胡朦的。
不只是因为胡朦喜欢夸她。
还因为胡朦的审美真的很好。
但郗酒也没想到,她就跟胡朦说了声早上好,胡朦就热情地发了足足占满一页,热情洋溢的彩虹屁。
就算一屁股坐在键盘上,也不能这么快打出这么多字。
一看就是胡朦早就写好,就等郗酒cue她发出来的。
厚脸皮如郗酒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觉得不能辜负胡朦的热情,所以主动约胡朦中午出去吃饭。
高级餐厅,她请客。
胡朦马上回了一个瞪着眼睛疯狂点头的大蒜。
谢肆对此不太满意,默默抗议,抗议的方式是拿着文件,郗酒在哪个房间,他就在哪个房间看文件。
无声地吸引郗酒的注意力。
郗酒一开始没注意到谢肆在干嘛,直到她发现谢肆竟然跑到她的衣帽间里来办公了,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对劲。
她拿着手里的小裙裙,看着谢肆欲言又止。
小郗酒替她把犹豫不决没说出来的话说出来了:“谢肆一直呆在衣帽间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啊?”
她终于悟到了。
谢肆刚要舒一口气。
又听小郗酒说:“难道谢肆也想试试我的小裙子,但不好意思讲,所以坐在这里,等着我主动提出来?”
谢肆:我他妈又高估她了。
谢肆为了迁就某只蠢狐狸的智商,只能主动开口:“你中午要和别人一起吃饭?”
郗酒本来还挺紧张,她真怕谢肆一张口是管她要裙子穿。
她倒不怕谢肆是个女装大佬,她担心的是她的小裙裙。
别被谢肆撑坏了。
听谢肆说的是午餐的事情,郗酒松了口气,继续认真地挑选漂亮的裙子,因为谢肆接受良好,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不像以前那么怕崩人设。
胡朦那么喜欢她的颜,她当然要打扮得美美的去见她。
“你和我出去的时候,有这么用心打扮么?”谢肆看着郗酒忙碌的背影。
郗酒动作一顿,转过身,盯住谢肆,眼神探究。
谢肆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放回到文件上:“看什么?”
郗酒弯唇,笑出一双小酒窝,背着手走过来:“老公,你是不是吃醋了?”
谢肆抬起头,看着走向他的郗酒。
郗酒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声音很轻:“是不是啊?”
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像是蛊,诱得谢肆缴械投降。
“是,我吃醋了。”
“就算别人只是多看了你一眼,就算那个人是女人,我都会嫉妒。”
谢肆弯唇笑了笑,像是认命了,不过是心甘情愿的那一种:“我真的栽在你手上了,酒酒。”
郗酒本来只是想逗谢肆玩玩。
根本没想到谢肆会这么痛快承认自己吃醋了。
男人不都是很爱面子的么?
吃醋也不会承认的么?
还说栽在她手里了。
啊啊啊,她何德何能啊。
谢肆这么一认真,郗酒也严肃起来:“我问过胡朦了,她只是单纯地馋我的脸,她不喜欢女人,她喜欢男人。”
“嗯。”谢肆点点头,没再追问。
郗酒眨眨眼:“那我和胡朦看完电影以后,再去做个spa,晚点回来可以吗?”
谢肆挑起眉,看着试图讲条件的郗酒。
郗酒双手合十:“老公,我会在门禁之前回来的。”
谢肆笑出来,门禁?
他们家有门禁他怎么都不知道?
看郗酒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谢肆颔首:“注意安全。”
“哇!”郗酒抱住谢肆脖子,“老公,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像你一样如此优秀,如此帅气,如此温柔体贴又善良!”
谢肆勾唇。
但没马上开心。
因为他知道……
“当然我没有说你不是人的意思。”
小郗酒欲盖弥彰的解释让谢肆露出“我就知道”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断更哈,我写的是很欢乐的文,但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心情就很沉重,我很想坚持下去,但控制不住寄几,所以我就决定先停一停,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这么断了一个月很抱歉。说实话,我也不敢保证我的状态会不会断更,但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身体没问题,我就不会坑文。哈哈哈,我还是不太敢看评论,所以我决定再做一段时间的鸵鸟,只更文不看评论的辣种~~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