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众人散了,衙门前,由仪快步拉住了红姑,扯着她走到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红姑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又笑了:“我还疑惑你也不是个爱搞花花架子的人,想明白了就知道你这心眼儿多深!”
她点了点由仪,笑道:“放心吧,保证不出三日,整个安平府都在给咱们闻大人歌功颂德。”
由仪含笑点头:“如此就全托你了。”
红姑叹了口气:“若这样能保住几个百姓,我也愿意。”
她说着,又笑了:“等这一个关口过去了,我请你喝茶。明前龙井,听说还是贡品,可珍贵着呢!他们不知从哪扣出了二两过来求我办事儿,我不会品这个,你得你是爱喝茶的吧?”
由仪笑吟吟道:“还得多谢红姑娘多挂念着?”
红姑白了她一眼,甩甩袖子满身潇洒:“行礼,不和你说了,我得先回去预备着了。”又看了看天色,道:“天阴了,怕是要下雨,你也快回去吧。”
这样的事情前头,所有人都是心中沉重,她这样和由仪胡扯两句,到觉着心头稍松快了一点。
由仪也仰头看了看天,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抬步回去了。
不过走了些路程,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县衙,忽然扯出一抹轻笑来:小闻大人呀,你可别怪我算计你,有些事情还是要多谢保险为上,此时你爱惜子民的名声传的越响,你自然就越不好断尾求生。
为一城百姓,虽然信任您的人品,但好歹要留些后手。
回到医馆里的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季言蹊手脚快,由仪让他备的东西都在地窖里好好放着了,病人都被打发走了,只留下那一老一小和那照顾的老婆子。壮汉早被县衙的人送回来了,他此时也觉出不对来,脸色青白的,见由仪回来腾一下站起来,张口半晌不知说些什么。
由仪叹了口气,安抚他道:“莫怕,我给你开的方子,再给你父亲和孩儿施针。”
她没保证什么一切都会好的,壮汉听了也连连点头,大男人眼中噙着泪半晌,只能道谢了。
那老妇人还愣着,刚才由仪和壮汉都走了,她就有些受了惊吓,如今见壮汉如此立马就慌神了,扯着由仪的袖子哭道:“大夫,您是大慈大悲活菩萨,您可要救救我老头子和小孙儿啊!”
由仪轻叹着安抚她:“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又对壮汉道:“大人的意思,是马上会在城中腾了空房子来让你们这些人住进去,虽拥挤些,但用药看诊比回乡下方便,回头你就带着你爹娘和孩子进去吧。你可有妻房?若有,且让人捎声口信,或让她过来一趟吧。”
壮汉笑容苦涩:“妻子前年去了,如今家中只有爹娘小儿与我了。”
由仪抿了抿唇,又道:“你母亲和你症状倒轻,好的快些。你母亲今日受了些惊吓,我给开个方子,喝两剂药就好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那头已经有县衙的人来敲门了。
壮汉默默将老汉抱起,老妇人又在壮汉的示意下抱起了小孙子,一家四口就这样坐上了县衙人驾来的那包着厚厚棉布的封闭马车,帘子一放下,马车哒哒地走远了,里头的哭泣抽噎声却也能隐隐听到。听着马车走远的声音,由仪轻轻叹了口气,知道闻豫有意暂且瞒着民众,便也摇了摇头,不顾众人的追问,回到了医馆中。
季言蹊正有些摸不着头脑,由仪只道:“怕是疫病。”
季言蹊吓了一跳,难得露出几分惊慌来:“已有章程了?”
由仪点了点头,又道:“只怕明儿我得跟着下乡村了。”
季言蹊狠狠拧了拧眉,问:“到底有妨无妨?”
由仪轻轻笑了一声:“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康健的要命,寻常壮汉三五个也不是对手,何况小小疫病,况且此时看着也未必十分严重,只是怕出意外罢了。”
又道:“这边儿得早做反应,但离封城还差些日子,这折子州府一层层的报上去,等到了中央不知还要多久呢!咱们这儿的闻大人许会给家里人寄信,捅到圣人面前也能快些,但纵使这样,离朝廷的支援过来也还要好久,城中大夫总共就这些,也得周转这,也不能把乡下落了。明日是我与红姑、郑大夫和他家学徒分路去下头村庄,霍伯坐镇城中,若有上门要看病的,寻常病症让他去找周大夫,若有发热等状就让他去找霍伯吧。闻大人在城中圈了十几所空置的大屋子,霍伯这些日子就在那儿了。”
季言蹊听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忽然道:“明儿我与你同行。”
“是有县衙的人随行的,安全得很。”由仪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安全,于是无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