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表面上淡定无比,实则慌得一批。
她坐在床上仰看着绀黛阴沉的半张脸,吞了吞口水,开始思索如何狡辩。
——绀黛你听着,这是蝴蝶翅膀掉的色,不是毒药。
——不,其实我喝了,只是药太苦我又吐出来了。
这借口,别的不说,恶心还是怪恶心的。
夏霁打了个激灵,绀黛已经一步一步地走近床边,夏霁一瞬间钻到了被窝中,整个人蜷在一起,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倒是让绀黛一愣。
可夏霁笑话一般的举动,并没有让绀黛露出半分喜悦的笑容。
“伊夏姑娘,太子殿下会来听您解释的。”绀黛声音冰冷,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脑海中忽地闪过了满清十大酷刑,夏霁不知道尹清枫是否深谙此法,但求生欲忽地支配着她的全部意识。
夏霁猛地一瞬从床上跳起来,一个滑跪抱住了绀黛的大腿。
绀黛忽然一懵。
夏霁哭道:“不!绀黛小姐姐,你听我说,我、我不能喝啊!”
绀黛冷笑,本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地的理由,没想到如此苍白无力,毒药,是个人当然不想喝。
下一瞬,绀黛却变了脸色,夏霁道:“太子殿下怜我爱我,我亦想以身回报太子,我怎么能喝藏红花呢?喝了之后,太子会不要我的!”
藏······藏红花?
绀黛低头,夏霁那张惨白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一声比一声悲切,宛如一个沉溺在泥潭中的失足者,渴盼着一丝救赎。
她以为那是藏红花?
绀黛一瞬发笑,低头掐着夏霁的下巴,问道:“你以为,那是藏红花?你想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
夏霁从没撒过这么大的谎,一瞬间有些发慌,不过在求生欲支配之下,她依然死死拧着自己的腿,迫使自己哭得更加真切。
“小女子一直渴盼着有人能将我救出匪窝,当太子殿下降临时,我便知道我爱上他了,为奴为妾都好,我想陪在他的身边。”
夏霁两条胳膊爬满了鸡皮疙瘩,心里骂着自己撒谎不打草稿。话说回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小说写多了,总要有点戏精的本领在身上。
绀黛似乎真的被她唬住了,眉眼之间浮现了几缕酸涩,看着她的目光无比悲切同情。
这表情——
夏霁猛然想起来,绀黛这个女人是暗恋尹清枫的。
可惜二人身份云泥之别,这姑娘一直默默付出不敢肖想,她一直没有表露,于是在尹清枫的心中,绀黛和男人无异。
甚至在后面的情节中,尹清枫还向绀黛倾吐过:“我好像爱上伊夏了。”
想到这里,夏霁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造孽啊!
“那碗不是藏红花,”绀黛忽然道,夏霁抱着她的腿不住流泪,却只听绀黛庆幸道,“不过,幸好你没喝。”
夏霁一懵,渐渐松了力气,绀黛将自己的腿抽出来,看着她,道:“爱上太子殿下,将会是你此生最后悔的事情。”
没把这本小说仔仔细细地写完,才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绀黛没有再多说是什么,只是依旧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夏霁。
太子殿下没有告诉自己他要杀伊夏的理由,绀黛也不会过问,不过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姑娘同病相怜,也有些庆幸夏霁没死。
都是可怜人罢了。
绀黛轻轻迈开脚步出了长临殿,夏霁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浮现一个笑容。
虽然骗你有点抱歉,但是,绀黛拿下!
长临殿外阳光鼎盛,夏日一向如此,皇宫之中被太阳烘烤的一片死寂。绀黛站在殿前,自嘲一笑。
她这般落寞自怜的举动被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绀黛一瞬警觉,她转头便看到了一袭墨蓝色宫装的人站在银杏树下,正注视着自己。
“绀黛姑娘,在下有礼了。”
“叶公公客气,您来此可是有事?”绀黛寻了个话头,带着些警惕。
叶煦眉眼间依旧酿着笑意,他的容貌和太子殿下相比毫不逊色,所有的宫女都期盼着能够得到叶煦的青睐——寂寞宫中,与他对食,也是极好的。
绀黛不想干涉他人想什么,只是有点害怕,不知刚才的对话这叶煦又听去了多少。
不过,此人是皇后娘娘心腹,算是可以信任的。
“绀黛,伊夏姑娘可在里面?”
绀黛点头:“在,您找她有何事?”
叶煦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迈开脚步上前,站到了绀黛的身边。
夏霁正在长临殿里听着门外二人的对话,后面几句自己没有听清,接下来便看见叶煦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依然捧着一个锦盒。
看到那锦盒的一瞬间,夏霁便一阵头皮发麻,好在那锦盒呈方形,并不是装着药丸那种小巧圆盒。
叶煦驻足,先是行了个礼,将那盒子往前送了送:“伊夏姑娘,在下来替皇后娘娘送东西。”
夏霁的视线在锦盒上半晌没有挪动,眉眼间带着些惧怕,叶煦见状,便也不由得她是否同意,直言:“请恕在下冒犯。”
话落,叶煦打开了那方锦盒,锦布之中一只手镯安静躺在其中,雕着花纹的金饰灿烂至极珍珠小巧精致镶嵌在上。
是个不俗的东西。
夏霁一怔:“这是······给我的?”
她眸光带着质疑,叶煦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冒犯了,伊夏姑娘。”
叶煦将手指搭在了夏霁的手腕上,他拿起桌子上绀黛留下的丝帕覆在夏霁的手上,顺势将手镯为她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