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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1 / 2)

金离:“涂宙……”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涂宙摆了摆手,白大褂的袖子被他卷到了胳膊上,一个个的褶皱就像是他现在的思绪一样,他道:“我再检测一遍,你准备一下。”

或许检查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呢?涂宙重新回到机器身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金离看着平时最为冷静的他此时慌成这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上前帮忙,但是之前所有的都是两个人亲手做的,不管是步骤还是操作全都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说这个结果也是没有问题的。

“啪嗒”装着血的试管被涂宙的衣袖带到了地上,血打在瓷白的地上染红了一小块。涂宙看着那小块地怔了怔,用手捂了眼,这么低级的错误他倒是从来没有犯过。

金离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涂宙。

这会涂宙好像平静了下来,望着那小块红发了会呆没有说要再做检测了,片刻后他道:“走吧,下去把结果告诉他们。”

金离:“……可是,这结果、真的要说吗?要不我们还是再来一次?”

“不了,”涂宙垂了眼眸,白炽灯的光倒映在他眼镜上,将他的眸全部遮挡了,只听他轻声道:“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而错过最后的这一点时间。”

谁知道这个时间能维持多久,或许也就一秒或许还有一天。

说着抬腿就走,脚步匆匆连带着楼梯口转弯的时候都有些着急。金离看了看自己的手,按理来说现在最理智的办法就是把涂年送到他们的医院,真到了那一刻还可以抢救,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甚至可以用药把生命维持住,他有这种药,涂宙也有,只是这坚持不了多久。他只知道这种药会给涂年带来无尽的痛苦,他每一次的呼吸伴随着的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这些药他也不是没用过,相反他一直在用。有些人甚至因为受不了这份痛而死,刚入行的时候他看着固执的家人,看着病床上没了意识但是依旧疼得扭曲的脸,他有点不明白让他那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过来听个呼吸声吗?还是说只是让那具身体不腐烂。

随着在这行待得越久,他慢慢明白了,这是一份希望。他们希望会有奇迹发生,他们希望随着时间的过去医生能有办法帮他们救回亲人,只要活着就是希望。

不过显然涂宙并不愿意这么做,也是……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对涂年的病依旧束手无策,而靠药物又能维持多久的生命,不过短短几日而已,倒不如放手了。

他不知道涂宙做出这个决定用了多大的勇气,有多痛苦。

终究……还是没能留下他。

……

楼下,涂年靠在涂洪的肩膀上望着窗外发呆,嘴里含着涂宇给他带的糖,烛酒去准备午饭了。

尽管是冬天,可中午的太阳依旧刺眼,刺得他忍不住眯了眼睛,听到声音他转身望了过去,正好和涂宙的眼神撞到了一块。

要不怎么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呢,就涂宙这种老狐狸也藏不住眼睛里的那点东西。涂年很快就明白了,笑了笑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说不说都一个样,不说还能维持短时间的温馨,自欺欺人一样把所有的都藏起来。

涂荒:“二哥,怎么样?”

涂宙顿了一下,说道:“各项数值都比较正常,只有一项有些不对。”

大家瞬间松了一口气,气氛也稍微闹腾了一点,涂年起身去找烛酒。

涂年一离开客厅的人都看向涂宙,全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又哪里能那么简单骗过。

厨房里,烛酒还是一身白衬衫,衬衫这个东西实在挑人,太壮不行太瘦也不行,很少有能把白衬衫穿得特别好看的,烛酒是个另类,身材高挑皮肤又白,再丑的衣服套他身上都能变得很好看,穿上白衬衫尤为有感觉,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人。

而他总穿衬衫的原因也很简单,一则不会出错二则他不爱挑衣服。

这会“谪仙”手里拿了把水果刀,袖子堪堪卷到手肘处,腕骨突出一个小结,手起刀落面无表情的将水果等分。

涂年靠着墙看了一会,走到他旁边帮他理理额前的碎发,说道:“这位大师,你不去外头摆个摊收门票真是可惜了这张脸了。”

烛酒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水果,“家里头有个小哭包,怕他一吃醋又哭,不敢去。”

正咬着水果的涂年顿了顿,他怎么就成小哭包了……想了想之前的事,突然就想到了情绪极其不稳地的日子,动不动就觉得这个世界我最委屈了,然后抱着烛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实在是太丢人了。

涂年用手捏了一块苹果硬塞到了他的嘴里,“你可快闭嘴吧。”

烛酒低笑,涂年恼羞成怒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软肉,也就烛酒这种能忍的人才没有喊出声。

看着他的脸色涂年哈哈大笑,刚想跑就被拥进了怀中,“做了坏事就想跑哪有那么简单,来帮我切菜。”

涂年:“切菜?那你真是大材小用了,像我这种大师是从来不碰刀的,那都是帮厨做的事,我要炒菜。”

也不知道他是心血来潮还是突然开了任督二脉,说什么都得炒一道菜,烛酒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午饭的时候,大家看着桌子上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下意识的都避开了,涂年自己刚想尝的时候被烛酒给阻止,他先伸出筷子吃了一块这不明物体。

见他脸色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涂年突然就有了信心,他问道:“好吃吗?”

烛酒:“一瞬间尝尽了五味。”

“……”

涂年咽了咽口水,咬了点尖尖,好吧……还真是酸甜苦辣全都有。

他们两个试完毒之后,其他人也都耐不住好奇心尝了一点,一时间桌上众人脸色像调色盘一样,颜色各异。

涂荒:“你可是生错年代了,你要是在以前唐门都不怕没有传人了。”

涂洪点头赞成,“可能五毒教也会来抢一下。”

涂年:“优秀如我,在哪个年代都这么吃香。”

众人:“……”

涂荒:“你这脸皮也是与日增长,现在少说也有城墙那么厚了吧,过来给我捏一把。”

他就坐在涂年的左手边,右手边是烛酒,说着就伸手捏了一把,没有想象中软乎乎的触感,以前小时候四个哥哥都喜欢捏他的脸,因为他的脸上全是肉,后来长大之后好了很多,但是也还有一点婴儿肥,现在已经没有肉感了。

涂荒怔了怔,收回了手。

有些时候变化悄然无息,然后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点你会突然察觉到它,然后感叹一句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早已有迹可寻。

饭后,涂年往后靠在烛酒身上,这会的精神明显不如之前那么足了,原本的热意也消失殆尽,彻骨的寒意卷了铺盖又回来了。

这冰火两重天,想他从小到大,大病小病也是数不过来了,这回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有点困了,但是按照他看电视剧的经验来说,现在是不能睡着的,这要是睡着了那可能就真的要睡过去了。

今天很奇怪,大家都很自然但是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做戏,气氛很融洽又莫名有几分压抑,涂年现在无法思考这些了,刚才的精神十分亢奋,脑子不停不停地转,以至于现在觉得疲累,连动动手指都是个大工程。

不过短短的一天,外头的风景没有丝毫变化,就连那通红的叶子都没有掉几片,但是就是莫名凄凉了一点,萧条了一点。

涂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一会就酸涩不堪了,恍惚中他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光团,光团中有两个影子,他辨认了好久,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父母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和记忆中一样。

“爸妈……”

他低声喊了一声,很低很低,若是没有注意一定听不见。

只是现在的客厅十分安静,所以他的两个字所有人都听在了耳中。只见他眼神望着虚空中,那里好像有他们看不见的人一般。

烛酒握着涂年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手腕上传来的微疼将涂年拉回了现实,他疑惑地抬头望向烛酒。

烛酒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中全是血丝,眼尾也微微发红,连带着眼角那颗痣都像是黯淡了不少。

他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只是一直强撑着,这会也还在努力聚焦辨认着烛酒的脸,最后可能实在是有些模糊,只能伸手探去,一点一点的摸过他的轮廓。

烛酒:“乖年年,我们闭上眼休息一下好吗?”

涂年摇头,固执道:“我不要。”

金离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受不了这种场景,拿着烟走到院子中去,背影有几分仓促、狼狈。

涂洪他们也看着涂年,父母离世的那段日子他们也这样围坐在涂年身边,他那时候年纪很小,又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亡,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惊醒,醒了之后也是这么拗着头固执地说他不睡了。

那时候他们会轮番上阵哄他睡觉,讲故事、唱催眠曲等等,反正是能用的手段他们都用了,虽然有些闹腾,但是的确每次都能把他给哄睡。

涂年扯着烛酒的衣袖,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以至于指尖都有些发白。他当初昏迷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中也是他爸妈来接他了,在一片暖阳中他进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他不想走啊。

“我不想睡着,酒儿,我不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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