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将李清楷从梦中惊醒。
短暂的暖阳过后,又陷入无尽的阴雨天。
今天晚上王弃在外应酬,偌大的青州苑只有他?一个人。
阳台上的落地窗没有关紧,在呼啸而过的狂风中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瓢泼大雨顺着?中间的缝隙飘洒进来,不?消片刻,卧室的地板就满是湿漉漉的雨水。
宽大的窗帘被吹的四处飞舞,像黑夜里妖娆狂放的精怪。
李清楷的后背还有些疼,他?慢慢的撑起身?体翻了个身?,后背还没痊愈的伤口立马结结实实的压在床上。
他?蹙了下?眉,又缓慢的支起了上半身?。
“哐!”
窗户被大力?吹开,风雨已经完全灌进来,在这寒冷的冬夜,凛冽的刮蹭着?他?的脸。
他?抬眼看过去。
王弃种的花已经全都被掀翻在地,唯有一株风信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李清楷抿了抿唇,看到床边的轮椅,撑着?身?体爬过去。
平常为了照顾他?,轮椅都是放在王弃睡的那一侧,就是为了方便抱他?下?床。
只是现在王弃不?在,在宽大的床上,轮椅便显得有些远。
李清楷缓慢的挪到床沿,他?伸出手,将轮椅拉近。
费了好大一番力?,他?半个身?子都移出了床沿,他?喘了一口气,一只手把着?轮椅的扶手,一只手撑着?坐垫。
只是他?刚一使力?试图把身?体挪过去,轮椅就整个翻了出去。
一道闪电劈开了半边天,阴冷的光明打破了黑暗。
“嘭”的一声,最后一株风信子也在狂风中碎裂,泥土混着?花瓣被雨水浸润打湿。
他?趴在床沿,垂落的手搭在翻倒的轮椅上。
这一刻的他?狼狈极了。
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门被大力?推开。
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就搭着?李清楷的手将轮椅扶正。
湿漉漉的雨水沾湿了李清楷的指尖,那双手还是一样的冷。
“怎么了。”
迟缓的语调微微有些气喘。
李清楷抬起头,看着?他?说:“你的花没了。”
王弃回头看过去,想要将阳台关紧,却在转身?的时候被李清楷拉住手。
李清楷看着?阳台外被打的颤颤巍巍的花瓣,再?次说了一句:“花。”
那是王弃给?他?种的花。
王弃回头看着?他?,抿了抿唇,突然走出窗外将被掀倒的花扶了起来。
狂风夹杂着?暴雨吹乱了王弃的头发,原本就是浑身?带着?雨水的他?更是被浇了个彻底。
李清楷趴在床沿,看着?王弃平和认真?的神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弃连以前漫不?经心的假笑?也没有了。
即使王弃尽力?挽救,可那些花还是变得恹耷耷的垂枝散叶。
唯有那株风信子在沾了雨水后更显得娇嫩欲滴,淡紫色的花瓣颤巍巍的能抖落不?少透明的水珠。
王弃将它放在了卧室的花瓶里,像是这里唯一带有精气神的生命。
阳台的落地窗被关紧,只是地板已经湿漉漉的飘进了不?少的雨水。
王弃拿着?抹布在地上擦拭,李清楷轻声说:“去洗澡吧。”
王弃没有应,垂着?头用力?的擦着?地板。
他?再?次说了一句:“去洗澡吧。”
王弃的发丝滴落了一滴水珠,他?抿着?唇将地板擦净,低声说:“擦不?干净会冷。”
李清楷看着?浑身?湿透的他?,声音冷了些许:“去洗澡。”
王弃没有说话?,用力?的动作带着?一丝无言的执拗。
李清楷紧紧的捏着?床单,暴雨的响声让气氛有些压抑。
“去洗澡!”
王弃顿了一下?,忽然捏起领口闻了闻,他?站起来说:“我去洗澡。”
看着?王弃有些匆忙的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李清楷才明白过来。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味。
他?紧抿着?唇,那双冷冽的眸子幽幽转深。
……
捉摸不?透的天气在第二天放晴。
阳光不?大,寒风却还算轻柔。
王弃将卧室里的风信子搬到了阳台。
经过一个晚上,其余的花已经奄奄一息即将枯萎,唯有那株风信子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王弃细心的裁剪,重新在花盆里放入养料,微微弯着?腰的样子有几?分认真?。
李清楷安静的看着?,突然出声:“你喜欢花吗。”
王弃很快就回答:“不?喜欢。”
李清楷嘴唇动了一下?,一句“为什么”没有问出来。
因为他?不?种花,但他?喜欢花。
就像他?喜欢钓鱼一样。
他?喜欢那种安静却祥和的东西。
“出去走走吧。”
柔软的围巾一圈一圈的缠在他?的脖子上。
李清楷平静的坐着?,突然抓住王弃细瘦的手腕,指尖轻柔的抚摸了一下?。
“伤好了吗。”
王弃停下?动作,乌黑的眼眸深深的看着?他?。
“好了。”
李清楷松开手,短暂的温暖消失,王弃的手指动了一下?,吹过他?手腕的凉风好像比之前还要冷。
王弃推着?轮椅缓慢的走在青州苑的小?路。
没有人清理的落叶有些萧瑟的落在四周。
他?们戴着?同色的围巾,穿着?同色的风衣,深色的厚毯盖着?李清楷的腿。
两人面?色平静,脸色同样的苍白。
凉风吹散了他?们的鬓角。
王弃低下?头,帮李清楷拉了拉围巾。
李清楷抬起头,说:“我从没有这样抬起头看过别人。”
王弃忽然弯起唇笑?了。
他?低着?头,碰着?李清楷高挺的鼻尖。
“你也有今天。”
李清楷也极淡的笑?了一下?,他?抬起手勾住王弃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