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桃站在廊下,百无聊赖地看着漫天?霜雪,心里有些为九翎体内深海之力觉醒的事发?愁。
他立于霜雪当中?尚且感觉这样寒冷,玄星鹤君说深海之力觉醒时?九翎会觉得如置冰窟,他想象不出?那该是怎样的严寒。
他伸手接下飘落的雪花,轻轻拧眉,他的徒弟是小人鱼,平时?最怕冷了,每每到了冬日,睡觉的时?候都?喜欢黏在他的身上,如果置身于那样的寒冷当中?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九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拿着件软白狐毛斗篷披在他的身上,“师尊,在想什么?”
汐桃敛下思绪,轻轻摇了摇头,回眸看着他问:“昨晚睡得还?好吗?”
九翎皱眉,语气里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如果我说睡得不好,师尊会让我回去吗?”
“如果睡得不好,为师就让人给你点些安神香。”
九翎‘啧’了一声,双手抱胸不肯说话。
汐桃浅笑了一下。
他看着漫天?的雪花问:“昨晚你过来给我盖被子了?”
他今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子好好的盖在身上,就知道定然?是九翎昨晚来过。
九翎看着他冻得红彤彤的耳尖,笑道:“师尊也知道自?己睡后不老实,容易踢被子呀?”
汐桃微窘,这些年他和?九翎住在一起,看似是他在照顾九翎,实则一直是九翎在照顾他,就连夜里起来盖被子这件事都?是九翎一直在做,不然?他早将被子踢到地上去了。
九翎勾了勾唇,“日后,我若不在师尊身边,师尊可怎么办呀。”
汐桃微微茫然?,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竟然?真的想象不出?没有九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天?上五百年匆匆而过,跟九翎在一起的八年,却让他觉得刻骨铭心,这八年的他仿似才有血有肉,渐渐变得鲜活。
不知不觉,九翎于他原来已这般重要,他心中?微微错愕。
九翎伸手摸了摸他冻得冰凉的耳朵,“师尊想什么呢?”
汐桃回过神来,垂眸浅笑,“没想什么。”
九翎站到他身后,伸手捂住他冷冰冰的耳朵,跟他一起看着天?上的雪花,唇边隐隐带笑,“春天?快来了,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汐桃仰头看着天?空下簌簌而下的落雪,轻轻点了点头。
“明年冬天?我还?要跟师尊一起看雪。”
……
鱼七七手里拿着食盒,迈步走过月门,抬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脚步微微顿住。
她隔着雪幕看着九翎和?汐桃,若有所思地看了许久,没有打扰他们,静静地转身离开。
汐桃心里焦急地等了几日,玄星鹤君终于查到了关于深海之力的事,再次来找他。
玄星鹤君在席居上坐下,开门见山道:“本君在天?庭上查了卷宗,原来历代鲛人之主身上都?有一块灵石,那块灵石世代传承,能帮鲛人之主平安度过深海之力的觉醒,虽然?无法减轻痛楚,但至少能保证鲛人之主不会抗不过去变成泡沫,这块灵石代代相传,护着历代鲛人之主的平安。”
汐桃听到有解决的办法,忍不住精神一震,听到这块灵石世代相传,却微微蹙眉,“翎儿身上没有什么灵石。”
这些年他都?跟九翎生活在一起,很确定九翎身上没有这块灵石。
这块灵石既然?是鲛人之主世代相传,那么它?之前很有可能是在水倾城的身上,水倾城死前应该没来得及将这块灵石交给九翎,说不定已经被南宫震天?抢了去。
他看着玄星鹤君,沉吟道:“你可能算出?这块灵石现在在哪里?”
玄星鹤君轻轻摇头,“这块灵石属于鲛人族,只有鲛人之主才能感应到这块灵石的存在,我无法探知它?现在在何方。”
汐桃不免失望,眉心轻蹙,“那我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九翎走了进?来,他看到玄星鹤君坐在屋子里,微微愣了一下。
汐桃见玄星鹤君暴露也没有太惊慌,自?从他用真身见过九翎,发?现九翎没有半点怀疑之后,就彻底放下心来,现在就算九翎见到了玄星鹤君,他也没有太紧张。
他淡定介绍道:“翎儿,这位是为师的朋友,你唤他鹤君即可。”
九翎敛下眼中?的情?绪,礼数周全地拱了拱手,眉眼却有些冷淡,“见过鹤君。”
其?实他早就已经见过这个人出?入师尊的房间,只是没有正式打过招呼,他也一直当做不知此事,没想到这次却正好撞上了。
汐桃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露馅了,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连他们早就见过都?不知道。
玄星鹤君也很有默契地从未跟汐桃说过这件事,现在自?然?也不会说。
九翎走上前去,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浅笑道:“师尊与鹤君是旧识?”
“嗯,认识很多年了。”
从汐桃有记忆以?来,他就认识玄星鹤君了,还?记得他飞升的那一日,是玄星鹤君在天?庭迎接他。
他想起那日玄星鹤君一脸沉重的表情?,忍不住粲然?一笑,玄星鹤君那天?的表情?不像是他才飞升,仿佛是他已经死过一糟了一样。
他想起往事不由莞尔,晃着身上的银川铃道:“这个银川铃就是鹤君送给我的。”
九翎看着汐桃手里的银川铃,神色暗了暗,不自?觉抬眸冰冷地看了玄星鹤君一眼。
师尊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将这个铃铛戴在身上,从未有片刻离身,他没想到竟然?是玄星鹤君给师尊的。
这些年来,他几次撞见玄星鹤君来跟师尊见面,可见他们二人关系亲密。
他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沉,玄星鹤君与师尊有着他不曾参与过的过去,还?会有他无法触及的将来,这一认知让他忍不住黯然?。
他甚至连师尊来自?哪里都?不敢问出?口,而玄星鹤君很有可能跟师尊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阴暗情?绪在他的心里疯狂肆虐,张牙舞爪地想要冲破牢笼。
汐桃没有察觉九翎的情?绪变化,还?在自?顾自?的晃着银川铃玩。
九翎猛地闭上眼睛,努力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他知道,他之前杀宋舟的事已经惹怒了师尊,绝对不能再做其?他事情?惹怒师尊了。
玄星鹤君看了一眼九翎绷紧的嘴角,又看了一眼汐桃没心没肺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有汐桃能将一头狼崽子当忠犬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汐桃在防止徒弟黑化的路上,还?要走很远很远。
玄星鹤君同情?地看了汐桃一眼,站了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他没让九翎和?汐桃送,自?己走了出?去。
九翎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俊美无俦的面庞冷若冰霜,他看着玄星鹤君走出?去后,一个旋身,在原地消失不见。
他背在身后的拳头微微握紧,一双墨瞳幽深岑寂。
“翎儿,你在看什么?”
九翎抿了下唇,回眸对汐桃笑了笑,“没什么。”
他见汐桃还?将银川铃握在手里,伸出?手道:“师尊,你的银川铃有些脏了,我给你清洗一下吧?”
汐桃将银川铃拿起来看了看,“还?好,不用清洗。”
他将银川铃挂回腰间,不以?为意地拍了拍,银川铃是仙器,根本就不会脏污,一定是九翎眼花了。
九翎神色黯了一瞬,他微微垂眸看了一眼碍眼的银川铃,将手臂放了下去。
春暖花开,转眼就快到九翎的生辰了,九翎今年的生辰,也是九翎二十岁的行冠礼,自?然?要比往常更重要一些。
汐桃坐在桌旁算了算日子,看着吃早点的九翎笑眯眯问:“翎儿,你想好要让谁给你取字了吗?”
当初他给九翎取名的时?候说过,等九翎行冠礼的时?候,让九翎找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给他取字。
九翎抬眸看他,弯唇道:“徒儿想请师尊给我取字。”
汐桃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故作沉吟道:“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我已经给你取过‘九翎’这个名字了,我们当初说好的,要让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给你取字的。”
九翎温柔轻笑,“我早就想好了,师尊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想让师尊给我取字。”
这天?地之间,无疑只有汐桃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那好吧。”汐桃嘴角压不住地上扬,站起来道:“我去书房看看。”
他快步走出?去,直奔书房,想看看有什么好字可以?给徒弟做名字。
九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笑了笑,垂眸看到地上晶光一闪,银川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汐桃刚才离开得太匆忙,没有看到。
九翎目光沉沉地盯着银川铃看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脚踢在银川铃上,银川铃滚进?了旁边的柜子底,隐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