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寒假,过得比往常漫长。
林末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应筱带着独属于她那个城市的雪,开过一百公里的路奔向他,之后在山顶,她给了他雪花,也给了他牵挂。
再之后她离开,又要开始被关禁闭,手机没收,音信全无。
应筱临走前说:“除夕那天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之后,林末一天一天数着过,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一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分钟有六十秒……
他抓心挠肝,上蹿下跳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捱到除夕这一日。
刚下完一场小雪,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按照惯例,林家里里外外布置得很喜庆,别墅门口悬了一盏大红色的灯笼,等到晚上的时候,红光溢出来,在前面盘山路口都能看得到。
林末早上四点半就起床,洗漱之后吃了早餐,上午在书桌前做完两套理综合卷纸,又写了三个英语作文,下午吃完饭又做了一套英语的完形填空,还是没等来应筱电话。
林末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这偌大的别墅里的空气已经不够他呼吸的,他换了身运动服到外面跑步。
林岳庆正在楼下看新闻,看到自家儿子大过年的和打了鸡血一样要往外冲,皱了皱眉喊住他:“你这几天吃错什么药了?”
苏眉坐在林岳庆旁边喝咖啡,林末对这个继母没什么好感,莫名觉得如果她知道应筱的事情会很麻烦,丢下一句:“吃了快乐草。”然后就出了门。
林岳庆摔了报纸:“这么大的人了,一天这么胡闹!”
“爸爸——”软软的小奶音从楼上飘下来,林枝穿着一身红色的小唐装,小碎步跑到林岳庆的身边:“爸爸生气了吗?”
林岳庆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笑吟吟地道:“爸爸一看见我家阿枝,什么气都没了。我们阿枝多懂事,不像你那个倒霉催的哥哥,成天不让爸爸省心。”
外面,“倒霉催的哥哥”打了个喷嚏。
林末揉了揉鼻子,将耳麦戴上,绕着山路跑了几个来回,汗意将身体烘热,他停下稍稍歇了歇,一鼓作气直接跑到了山顶。
天微微有些黑下去,天边几粒星子像白砂糖一样,被人一把扬到天空。
林末的脚步放缓放慢,最后彻底顿住。
前面那个人,那眼睛那鼻子那嘴……长得好像应筱哦。
不对,不是好像,那就是应筱。
她居然来了!!
不在电话里,就在眼前。
哦我的天,这是什么爱情魔法?
不远处,应筱听见脚步声,转回了头。
她的旁边是放得整整齐齐的两排烟花盒子,她正在将引线相连,等点燃一个,这些烟花就会一连串都炸上天空,呈现出她想要的效果。
惊喜还没来得及准备,林末的人就已经小蘑菇一样冒出来了。
好在应筱惯然镇定,只是稍稍惊讶下,就低头继续做手边的事情。
林末被当成透明人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扛不住,自己主动地凑了上去。
他伸出手,食指试探着戳了戳她的肩膀,“喂。”
“我不叫‘喂’。”
林末接得十分顺口:“那你叫楚雨荨?”
应筱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似笑非笑:“你脑残言情电视剧倒是看了不少。”
林末:“一般一般,济城第三。”
应筱笑得更厉害,林末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拿502胶水粘上。
林末一紧张的时候嘴就变得特别碎,偏偏每次面对应筱的时候,他就会生理性的紧张。所在外人眼里还算沉稳内敛的林家少爷,在应筱眼里就是刚小学毕业的碎嘴野鸡。
应筱又低头继续弄,林末的手无处安放,就左手抠右手,右手抠左手,和她没话找话:“今晚月亮还挺圆哈!”
应筱:“嗯,圆。”
林末:“你搞得这个地雷长得还挺方哈!!”
应筱:“嗯,方。”
林末:“你今天还挺好看哈!!!”
应筱:“嗯,好看。”
应筱将最后的线弄好,直起腰看他:“可以嘛,进步飞速。”
林末可委屈:“你就敷衍我,以前假敷衍,现在真敷衍,这才在一起多久就开始敷衍我了。”
天在这对话一来一回间,又黑了几分。
应筱伸手,自然地伸进林末的手里,他一下就攥住。
半年来,两个人这套牵手的动作,练得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应筱带着他站到远一点儿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站在这儿不要动。”
林末接梗:“你给我去买橘子?”
应筱:“嗯,乖儿子。”
应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灰色的打火机,按下开关,蓝色的火苗窜出,舔着引线,小火星一路“噼噼啪啪”地窜开,她跑回林末身边,手挽住他的胳膊。
一瞬间,烟花冲向天空,炸开七彩斑斓色。
两排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地绽放。
林末惊愕地看着那些烟花绽开到最后一刻时,在天际留下一个大大的字。
第一个字,是“想”。
第二个字,“陪”。
第三个,“你”。
“岁”,“岁”。
“年”。
“年”。
连在一起就是——想陪你岁岁年年。
绚烂散尽,应筱从后面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身,她的声音贴在背上,熨帖得那一处滚烫。
“应竹和我说,每个情侣都要做的五十二件事中最不能缺少的,就是看烟花。”
“最好的烟花,要和最喜欢的人一起看。”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似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