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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吾之子房(1 / 2)

荀忻被问得一滞,突然想起来潘安好像是晋朝人,荀彧肯定是听不懂这个梗的,他急中生智道,“当日太学中有一美丽者,名为潘安。”

总算糊弄过去这个问题,荀忻再不敢乱说话,揉完活血化瘀的药酒就告辞离去。

到了八月,秋意已浓,袁绍弄到了河内太守张杨的进贡文书,拨了冀州的百名劲卒给荀忻,名为运粮护粮,实则为了保护荀元衡的安全。

运粮队中只该有粮车,而不出现帷车,于是荀忻第一次体验到了全程骑马赶路。

长时间的骑马令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皮,长途跋涉也令人身心疲惫,他就像一个刚参加变形记的失足少年,又仿佛是经霜的茄子,蔫了。

再看看同为世家子弟的荀文若,青年衣袍整洁,下马时步履从容。他额上的淤青已经褪去,依然容色皎洁,明明如月。

黄昏时分,兵卒们搭起了军帐,荀忻沾了他们的光,好歹不用露宿野外。

夜幕降临,兄弟两人坐在火堆旁,黑暗的草丛中有许多泛着荧光绿的光点,时隐时现,隐隐有不知名的虫鸣声。

荀忻望向天穹,天上满天繁星,这里视野开阔,没有光污染也没有高大建筑物。这是他在现代从未见过的浩瀚星河,可是他在星光下,隔着漫天星河,隔着千年时光,突然很想家。

“兄长。”荀忻突然唤道。

青年应了一声,听着荀忻道,“北斗。”

青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望见了北天上组成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

“《鹖冠子》曰,斗柄指西,天下皆秋。”荀忻轻靠在为搭建军帐而立的柱子上,背着他在太学里学到的典籍。

“如此,这边是西。”荀忻比着斗柄所指的方向。

青年笑了笑,“然也。”他们走了好几天了,这位居然此时才分清楚方位?

荀忻的手指微微上移,指着北斗附近的另一颗明星,“北辰。”

北极星在这个时候被认为代表皇权,后来又有一个名字,就是众所周知的“紫微星”。

他想起在现代学过的天文学知识,说道:“无论在何地,北辰总是位于天之正北。”

北极星位于北极上空,无论在北半球的哪个地方,抬头仰望星空,它永远在正北的位置。

“世人皆以为其亘古不变,而千年以来,天轴轮转,今日之北辰早已与千年前不同。”

人们以为亘古不变的北辰星,从古至今也悄无声息地更换了几次。

荀忻试图向兄长说明,事物是处在不断运动中的。

他举例道,“江河奔流不息,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天地且如此,况人事乎?”

青年望着眉眼犹存天真的小郎君,已经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只听夜色中他熟悉的声音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以周之礼乐,秦之秩序,百年千年之后,如今安在?”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1]。王朝兴衰自有其定理,兄长何必执着呢?”荀忻看着青年,恳切问道。

青年微微摇了摇头,“生于北辰之下,北辰倾危,为大义,为苍生,不能不救。”

“人命并非草芥,却要为一星而殉?”荀忻皱着眉头反问道。

青年平静道,“若此人心甘情愿,旁人无从指责。”他补充道,“何况救星而已,未必要以身相殉。”

荀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一行人一路往南而行,出了冀州地界到达兖州,他们兄弟两人即将分道而行。

荀忻觉得他哥一人独行不安全,想要让一队人马跟着荀彧保护他。

青年闻言拒绝,“东郡离此极近,我亦有自保之力。”他低声道,“元衡岂忘此乃袁公兵马?我弃袁而走,还要拐带河北之卒?”

荀忻这才发现他又进行了不理智发言,终于肯乖乖闭嘴。

“东郡此时艰难,兄长定当珍重。”荀忻下马向他行礼。

青年也叮嘱道:“若事不可为,不可强求。”

“公达智识深远,遇险当能应对,元衡珍重。”他驻马拱手,而后调转马头,顺着歧路策马而去。

秋风猎猎吹鼓起远行人的衣袍,宽衣博带随风而起,诗意风流。

荀忻也翻身上马,停在原地直至看不见荀彧的背影,发令使队伍继续向西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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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郡治所东武阳,曹操正在太守官署内处理文书,东郡此前被黄巾军劫掠,郡吏大多被杀,等他杀退黄巾而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后,到手的太守府差不多只剩洒扫的仆役。

曹操的班底多为亲族乡里,打仗时大家都勇猛善战,对于处理诏令文书却是两眼一抹黑了。

毕竟像曹操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实在是少见,让一群武夫一夜之间背会大汉律令,学会起草文书,不现实。

于是他这个太守只能自己给自己打工,能者多劳,事事亲力亲为,数月时间下来觉得苦不堪言。

他一有闲暇就要去乡里走访,看看有没有可能挖出一些人才,没多大要求,能当郡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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