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该死。”
越说,容致和在场的人越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好像就看到了一个突然魔怔的人面目狰狞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齐鸾英忍下?又升腾起来的暴戾,赤红着一双眼恨声道:“拿下!”
立刻就有人拿刀架着容致,差之毫厘就可以割破他的喉咙。
至此,毅王余孽悉数拿下,殿中大臣去了三分之一,可见毅王党扎根有多么深。
从头看?到尾的齐羽昊清了清嗓子,变声期的声音微哑又有些刺耳:“传朕令,凡毅王党七日后处决。长帝姬捉拿余孽有功,赐…”他想了想却发现对方什么都不缺,一时间竟然封无可封。
“本宫什么都不想要,只有一个请求。”
齐羽昊松了一口气:“讲。”
“容致行刑前受三百刀,刀刀见骨。”
“准了。”
一刻钟后,等所有事宜商讨好后,众人终于可以告退,而此时雨势渐大,寒意彻骨,想来初冬就要来了,因此变天了。
他们看着头顶乌沉沉的天,只觉得被压得喘不上气,就如方才在殿上,而京城…已经先一步变天了。
几步远的地方,长公主就立在那,周身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看着连成线的雨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一顶轿子出现后,她才离开。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劫后余生,心?中对长公主的畏惧再次攀升一个高度。
从前殿下虽暴躁易怒但也?只是性格问题,现如今一出手便是无声无息,毫不费力地将隐在黑暗中的事实剖出,实在令人措手?不及,也?可以想见她有何等的实力。否则摄政王不会没有半点准备就被人查到身世,身后势力被铲得一点不剩。
纵然陛下?亲政,他们以后也要掂量着点殿下?了。
身边的下?人撑着伞来接他们后,他们彼此拱手连声道别都没说就匆匆离开了。
…
齐鸾英一回?府,便让人寻了易琛。
这人浑身充满水汽,脱下有些湿的外?袍,紧跟着背后贴上来一具身躯,紧紧地缠着。
他看?不到她,却被这双手?箍得动弹不得,对方异常的心?跳声也?隔着布料传来,很快也很乱。
易琛担忧道:“殿下?”
“别说话。”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觉得不对劲,第一次强硬地将腰间的手?拉来,转过身时,一双水洗过的眼睛映入眼帘,她又很快埋进他的怀中。
易琛摸摸她的头,将人抱起朝小榻子走去,齐鸾英全程任他施为只是不肯从他怀里出来,不一会胸口那块湿了,他手?上动作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从他的怀里出来,改为圈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吸鼻子的声音传来。
易琛正要问,下?一刻脖子处就被人狠狠一咬,他险些要叫出来,太疼了,他觉得殿下要将肉咬下来了。
这一下?后,齐鸾英松了口,易琛忍不住摸上去,一看?什么都没有,事实证明她只是重重地咬了一下?,很疼却连皮都没有破。
但是这人还是赖在他身上。
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了?”
齐鸾英忍不住鼻子一酸,险些就将两世的秘密脱口而出,但是她没有,甚至一言不发。
这样神鬼莫测的事她不敢也不会轻易对人说,无论这人是不是曾同床共枕过的人。
她只是说道:“容致终于要死了。”
易琛:“这是好事。”
“可是对付他,我好累。”
“以后殿下?就轻松了。”
“嗯。”
齐鸾英:“易琛…”
“嗯?”
“…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她自顾自的说,“在行刑前受三百刀,刀刀见骨…你怕不怕?”
易琛以为她在问自己怕不怕她:“不怕。”
却不想她说:“你若背叛本宫,那本宫就命人剐你三千刀。”
易琛:“…”
他无奈一笑,依旧温和地应声:“好。”
…
离处决还有三日,关押死.囚的水牢里迎来一个人,此人身穿黑袍用兜帽盖住头脸,不知道是谁。
但他一出现在水牢边上,容致头也?不抬地笑了。
“你终于来了。”
他蓬头垢面,浑身是血,被锁链困住四肢,身边包围的水都染成了红色,说话时有气无力,可是他却笑得很开心?,在这水牢里尤其诡异。
“你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日吗?”
容致摇摇头。
“多年来你顺风顺水,位高权重,你该满足了,身为毅王遗孤又如何,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你却迟迟不交兵权,藏匿私兵…”兜帽下的脸叫人辨不出神色,“父皇与朕对你如此倚重你怎么不知道感恩?”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感恩?老皇帝杀我父王,让我躲躲藏藏,你让我感恩?”
容致啐了一口。
齐羽昊提醒他:“你幼时就该死的。”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之所以能活到今日,都是老皇帝属意的呢。”
齐羽昊不知道还有这些隐情。
“我父王最得宣成帝喜欢,年少时就领兵四处征伐,军功赫赫,一时风头极盛,一度让宣成帝写下?传位诏书立为太子,”他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人,大声道,“却因为狗皇帝阴招频出才会让皇爷爷提前驾崩,父王兵败垂成,他就是个卑鄙小人,残杀父兄的小人!”
“我流落在外的时候其实他不知道,但是我登上朝堂的第一天其实他就认出来了,”容致举起手摸着这张脸,失神道:“想来我与父王有些神似。”
“他心?中有鬼又愧对我父王,所以对我的身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长信侯那厮也?在他的逼问下说我对自己的身世全然不知,故此他才敢放心大胆的用我,即使这样他仍防着我,西北那是什么地方,他只给我些虾兵蟹将就让我孤身前往…”
想到这容致笑声渐大,整个水牢里都是他的声音,等扯到伤口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齐羽昊:“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你赚了。”
容致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些,晃荡着锁链问他:“你此来肯定不是来探讨我的身世的,你想打听的是关于齐鸾英的事。”
见他拆穿齐羽昊也?不慌。
“皇姐,她是如何将你藏了二十?八年的秘密揪出来的。”
容致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自然是她拥有可以掌握全天下?秘密的实力,你怕了吗?”
齐羽昊冷冷的。
“对某忍而不发三年,可见心?智,区区三年势力大涨,让我身陷囹圄,可见智谋,一夜间焚万人,可见毒辣,有如此心智权谋又心?狠手?辣便是我也?会忌惮。”
“从前我觉得她甚好掌控,不想如今却能轻而易举置我于死地,终究是我低估了这女人,可是我至今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么防着我。”
真是三年前吗?可是那时她与他也?未有实质性的摩擦,她更不清楚他的野心。
他想不通,也?不愿意想了,当务之急是把握这次机会。
他将所有骄傲卸下,认真说道:“若我将剩余势力奉上可能留一条命苟活?”
齐羽昊:“不可能。”
容致听到这三个字却没有意外的神色出现,因为这两姐弟本质上是一样,一样的狠。
“那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齐鸾英死。”
“…好。”
站得累了,容致想坐在,又被双手的链条绊住蹲不下?来,但是他的心?情依旧很好甚至还想笑,这恐怕是他二十?八年来笑得最多的时候了。
他将联络剩余部下的方式一点不剩地交给齐羽昊,听着这人走远的声音,对浑浊的水面倒映着的人影喃喃自语:“我齐容致,束发之年登天子庙堂,十?年位极人臣…我还是毅王之子,我本该也?是龙子龙孙…”
越到后面,话里的逻辑更乱,到最后牢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