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或者说白天。
在地下的时候这两者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都是黑暗的一片,没有烛火照明,便寸步难行。
这时候尹秀又回忆起了那位叫做伯因的白莲法王生前的话语。
日已西斜,然篝火未生。
他将所有一切托付在尹秀身上,为此愿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然而这样的托付,到头来会不会只是枉费,所托非人?
尹秀这时候也生出这样的怀疑来,那个白莲法王把自己一生的梦想,抱负都交给了自己,是否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早知道尹秀就干脆利落地把他杀了,如今反倒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可你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对吗?”海东青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
尹秀回过头看她一眼,“什么?”
“什么?”
“嗨……”
尹秀叹了口气,“你当我是什么人?随手杀个人的事情,我需要瞻前顾后?想那么久?”
“你当然不需要。”
海东青笑道:“然而对于别人的托付,你却难免感到费解,是吗?”
“这有什么好费解的?”
尹秀仍然不愿意承认,“武侠小说里帮人家照顾妻女什么的,都是自己对那个倒楣蛋提的,哪有人家自己托付于你的?”
“我讲的又不是这个!”
海东青翻了个白眼,“你就犟嘴吧,看看哪天你会将所有的心思吐露出来。”
“怎么,你是大内高手啊?要我什么都讲给你听。”
尹秀说着话,脚下不经意间踩落一块石子。
那石头便从悬崖边上落下,落入无底的黑暗之中,好一会儿后才发出落入水里的声音。
如此,海东青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此时是贴在悬崖边上行走,而不是走在平地上,刚才的态度未免太过松懈了。
“放心,要是你掉下去了,尽管大叫一声,我会救你。”尹秀也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自己不会救自己?”
海东青不服气道:“在群山里,这样的岩壁算得了什么,更艰险的我也未曾没攀登过。”
“有多艰险?”
“那得看状况。”
“前面那种够不够?”
尹秀突然将手里的火把往前移动一些,然后海东青便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前方,原本能容一人行走有余的路径突然地缩小了,变成需要一个人侧着通行,只能容纳下一只脚掌长度的陡峭通道。
不变的是,在他们的脚底下,依旧是任何亮光都会被吞噬一空的无边黑暗。
“够,够了。”
海东青咽了一口口水,“要是在这种地方被白莲教的弓箭,或者朝廷的火枪射击一轮,可能真的会死的。”
“必死无疑啊!”
尹秀也谨慎起来,“就是通感境的高手,除非他会飞,不然在这样光秃秃的岩壁上,绝顶不过两轮火枪的射击。”
“唉,什么样的高手在这样的岩壁上都是施展不开的。”
海东青摇摇头,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立即冲尹秀说道:“用那一招吧!”
尹秀瞥了她一眼,“我有很多招,你说的是哪一招?”
“天翻地覆!”海东青答道。
“啊?”
尹秀叹了口气,然后他想起海东青确实是读书不多,不能跟她计较。
即便她是什么太白神君转世,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然而环境造就人生,该她识字少,也照样识字少。
于是尹秀只能慢悠悠问她:“就是那招【咻】一下,然后就出现在别的地方的那一招?”
“没错,”海东青伸出手指,“就是那一招,好像变戏法一样的!”
“那叫斗转星移,不是戏法,是法术,神通。”尹秀纠正她。
“是什么都好,尽管把你那无敌的法术用出来吧!”海东青满脸的期待。
“用不了。”尹秀摊手。
“为什么?”
“这还要问!?”
尹秀指向前面,“等下我用斗转星移往前面飞,然后现在前方一片的黑暗,你信不信等下我们就落在某处空空荡荡的地方,活活摔死了?”
“唔?”
海东青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就好像是这样。”
尹秀突然一推,海东青毫无防备地腾空而起,落向身后的空隙之中。
还未等她大叫出来,尹秀又伸手将她抓住,使她落了回来。
“现在,你理解了吧?这就是踩空的感觉,谁知道我们等下要落到哪里去?”
“你以为很有趣啊!?”
海东青惊魂未定,死死瞪着他,好像随时想出手打他一顿。
尹秀倒是无所谓,只是笑笑,“我只是想说,这招在看不到目标的状况下,用不出来而已。”
“那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啊!”
海东青咬牙切齿,想到眼下面临的状况,便越发觉得头疼,“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得像螃蟹一样在前面那悬崖上爬了,对吧?”
“不,是壁虎。”
尹秀叹了口气,“螃蟹那还能叫做走路,我们呢,只能贴在那墙壁上一步步往前面挪了。”
见海东青愁眉苦脸,尹秀又说道:“也别这样沮丧,起码在眼下我们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海东青抬起眼皮。
“那就是,我们可以选择谁走在前面,谁来殿后。”
“这又有什么差别!?我们就两个人,往前走是我开路,往回走就是我殿后了,来来回回就是我们两个,有什么差别?”
见海东青已经近乎要歇斯底里起来,尹秀连忙扯开话题。
“那要不我先走,在前头探路?”
“你当我是什么人?”
海东青瞪他一眼,“当然是你走前面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