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远及近,滔天的巨浪瞬间将之前以为耍了小聪明,逃在前头的船儿卷进海里,激起滚雷般的声响,震得众人耳膜发颤。
那些先遇难的船儿连惊叫和挣扎都未做出,便被瞬间吞没。
海狗看着这一幕,眼角欲呲,口中对船员们的呼喝越发急促,大声。
几个水手在后头拼了命地往火炉里填充煤炭,手擦着手,铲子碰着铲子,发出绝望的喘气声与金属磨擦的声响。
连带着那不断鼓动的蒸汽机,也呼哧呼哧地地吐出某种叫人心里发紧的声响。
但这些声响又迅疾被浪潮席卷而来的可怕声音盖住,很快,阴影投射到马小玉和尹秀的脸上,将他们的身形覆盖,一如黑夜降临。
“刘半仙,试试你们家那个宝贝!”尹秀喊道。
“可我之前只在小池塘里用过,眼前可是汪洋大海!八层楼高的滔天巨浪!”刘半仙有些犹豫。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用不出来,或者用了没用,我们就都死这里!”
“好!”
刘半仙从包裹里掏出一面蓝色的令旗,上面用金线黑线描画着一只看似麒麟,又像犀牛,正在海面上弄潮的巨兽。
正是之前在拍卖会上得来的,卧龙岗刘家传家宝之一,三面五行旗中其一——龙王御水令!
刘半仙站直身躯,口中念念有词,对准眼前的滔天巨浪猛地一挥。
霎时间,金光大作,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一头凶猛的巨兽从令旗上突然跳出来,跃然于眼前。
紧接着,浪潮退却,海波平息。
原先像山峦一样倾倒下来的巨浪骤然平息,只剩下无力的海潮将黑寡妇号连带着周围剩余的海盗船往上托高一截,像是小孩手心里捧着玩具。
“海龙王!?”
所有人看向刘半仙的神情都起了变化,原先不把他当一回事,如今全都带上了一种崇敬。
就连之前看同伴被尹秀和任七砍瓜切菜一般的震撼,也比不上此刻看着刘半仙瞬息之间平息惊涛怒浪的叹服。
伟力!无可匹敌的伟力!伟力之上的伟力!
已经有海盗跪在床上,对着刘半仙不住磕头,口中念诵着一连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佛号,尊称。
“未免有些夸张了。”马小玉低声道。
“你是说他们对刘半仙的反应?”尹秀问道。
“不是,”马小玉摇头,“我是说刘半仙使出的这一手,是否像极了传说中的那些神仙大能,比如抬抬手就叫大海从中间分开,一个剑诀一指,便令江河断流。”
“这么说,他应该不止是半仙。”尹秀摸着下巴。
“怎么,你以后打算改叫他刘神仙了?”马小玉眨了眨眼睛。
“那也不好,他要是刘神仙的话,我们两个岂不是成了他身边的那对金童玉女了。”
“去你的!谁跟你是一对了?”
马小玉作势要给尹秀一肘子,动作做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嗝!
马小玉脸上一红,顺势捂住嘴巴。
嗝!!
“是……”
她松开手,转头看去,这下尹秀他们的神情全变了,都是满脸的紧张,错愕。
“又来了?”
不知道是谁带着颤抖问了这一句,海面上突然炸开一朵浪花,随着一道黑影闪过,一个海盗瞬间被拖入水里,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在那海盗身边的其他人都不由一愣,紧接着,又有一个人被拖入海潮之中,带起另一个水花,随后水面复归平静。
只是海面上稍微恢复了平静,一颗重磅炸弹却在人群之中炸开。
“红老爷!红老爷又来了!”
原先朝着刘半仙叩拜的众海盗,调转身体,开始朝着海面叩拜,嘴里重复的还是那套念诵和称号。
“这也变得太快了。”
刘半仙嘀咕的时候,又有一个海盗被拉了下去。
“看清了吗?”尹秀向任七问道。
任七点头,“是触手,某种粗大的触手,也有可能是蛇,红色的,竹子那样粗。”
“你这都看的清楚?”
刘半仙将墨镜摘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却还是看不清下一个海盗是怎么消失的。
“到底怎么看到的?”他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任七只是淡然答道:“从十二岁起,每日挥剑六百次,不论刮风下雨,寒来暑往,这六百剑,长了我的剑技,也磨砺了我的眼睛。
两个月前,我突然发现自己看东西很慢,一只苍蝇,一只飞燕,即使飞掠而过,在我眼里看来都像是做着慢动作。
我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所以去找了洋郎中,他检查了一遍后说我的视力很好,两只眼都是五点零。
在那以后,我才明白,不是我看东西越来越慢了,是我的剑,越来越快了。”
说着任七突然出手,握住背上其中一柄剑,向前猛地一挥。
刘半仙只感觉一抹冷意擦着耳朵边掠过,在被斩下几缕头发的同时,一条碗口粗的红色触手也赫然落在甲板上,仍在不停地扭动。
任七说的是真的!
而且要不是他出手,刚才刘半仙恐怕也已像之前那些海盗一样,在瞬间被拖入了海里。
尹秀走上前来,看向那一段不停蠕动,正在渐渐失去活性的红色触手,终于明白那些海盗口中的“红老爷”是何物。
“是章鱼,大的不得了的章鱼。”
马小玉抬头,“在大马的港口,有时候渔民们下网的时候,就会网到磨盘大小的章鱼,呆在网里,吃光鱼儿后,又巧妙地逃脱出去。”
“没错。”
海狗也神色凝重,“在海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我听人说过,有一些水手落难的时候会漂流到荒岛上。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是落难,只能等人救援时,第二天睡醒时,那荒岛却已突然出现在了港口附近,使他们绝境逢生。
后来便有人推测,那些所谓的荒岛,其实是巨大的海龟的背部,堆了土,长出了草木而已。”
“那这红老爷,也应该是某只巨大的章鱼吗?”刘半仙问道。
“它或许是章鱼,或许不是,当我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它比之前更加生气了。”
尹秀望向船下的海面,这时候已经像是锅里沸腾的水,开始不断往上冒出气泡,白烟,简直好像真的有个烧的极猛的炉灶正把他们架在上面烘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