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雅轩。
“定安王?”宋律疑惑地唤着面前似乎在走神的人,待他看过来之时,含笑恭敬道:“下官画好了。”
说着将桌面上的画转了个方向。
穆玖琛淡淡地扫了那画上之人一眼,清冷地夸赞道:“宋大人好手艺。”
画中的八字胡男子,连细微的神态的都画得很清楚。
“王爷是觉得那人有异?”宋律尴尬一笑,定安王的夸赞他有些受不起,又不好不回答。
说实话,他方才,心里一直很忐忑,虽然同朝为官,但他与定安王的接触实在不多,抛开这一次,就只有上午在半日闲的时候,与他接触的时间最长了。
他在心里敬着这位异姓王,却也怕着他。
敬他所做之事,最后都有利于百姓,怕的则是,他的性格与手段。
他这种明哲保身之人,想来定安王是瞧不上的,所以他突然在礼部府衙外等他,然后邀他来沁雅轩听书,他当时是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可原来,对方只是找他画一幅画而已。
“宋大人,怕本王?”穆玖琛避而不答,问了一个让宋律更加尴尬的问题。
宋律温和儒雅的脸一僵,还没有做出回应,穆玖琛已经另说他话了。
“宋大人放心,这画,本王差人另画一幅了,便会销毁,不会拖你下水。邀你听书,只是与你初步讨论一下,明年的四国大会。”
四国大会,向来是礼部与户部协作处理,当然,礼部操心得更多,户部,一般操心,最后拨款就行。
礼部由唐尚书统辖,但主要做事的却是左右侍郎和下面的人,穆玖琛对礼部右侍郎提这件事,很合理。
宋律一愣,随即神色更为恭敬地道:“一幅画而已,下官做不了别的,这点,倒是不惧的。”
宋律心里很动容,朝中大臣,私底下有不少人都说,定安王为人冷漠,仗着军功和兵权,做事肆意轻狂,随心所欲,不顾旁人脸面……不是个好人。
可对方,却会关心一件,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甚至当作笑谈的事。
还细致地为他这个虚伪懦弱的人考虑。
宋律忽然就笑了,那些人,自己没本事为百姓谋什么福利,反倒不满定安王这个为了江山社稷四处奔波的人掌权太多,背后骂他奸贼,当着他的面却连……屁,都不敢嘣一个。
这便是权势的力量,哪怕再多人不满,也有底气去做想做的事。
难得的爆了粗口的宋律,很羡慕。
穆玖琛微微有些诧异地抬眸,对面的宋律,紧紧地捏着食盒的提把,神色复杂得很。
这位宋大人,外表清隽儒雅,行为处事却老成圆滑,总端着一脸虚伪的笑与人打太极,什么时候情绪如此外露了。
敬佩,羡慕,自嘲,这倒是奇了。
穆玖琛淡淡地收回视线,并不打算多问,若不是偶然发现过这位宋大人在接济一些贫苦人家,教一些稚子习字,他并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宋大人,事情商议完了,也该回府了,占用你这么长时间,本王送你一程。”
说话间,穆玖琛已经将画卷了起来。
宋律闻言,敛住内心复杂的情绪,起身拱手道:“不必劳烦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