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道:“这件事,要依小人看,您还是要回去,同公子说了,叫他心里多少有个数。”
梁文箴道:“我怎么同他说,告诉璟王看上他妹子了,他再跟我闹起来。”
杜威道:“这件事,例来是父母之命,成不成,到最后还不是看您么?”
梁文箴道:“看我?人家是皇子,如今,他没明说怎么样,只是这么含糊着,咱们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眼前这个,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杜威道:“那璟王要是一直不说呢?那咱们家小姐,就这只能耽搁着了?”
梁文箴道:“小姐,咱们这位小姐,也是个叫人难缠的主儿。罢了,杜威,你去替我找程太医吧。”
杜威道:“怎么和太医说?”
梁文箴道:“就是治伤。余下的不必多说。”
回到帐中,梁文箴看到眼前跪得摇摇晃晃的女儿,轻咳一声。
玉杉听到有人进来,不由得一凛。
梁文箴走到玉杉面前,道:“刚我问了那樵夫了。”
玉杉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讶,她想过父亲回来,会杀她、会责罚她、会饶恕她,却从未想过,父亲回来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件与自己并无关联的事。
梁文箴道:“他带我们在这附近看了看。咱们现在所驻扎之处,并不算最安全之所在,明天一早,我们还要换地方。”
玉杉怔怔地听着父亲的话。
梁文箴道:“说来也巧,你那樵夫居然是赵将军的外甥,现在咱们是彻底不用替赵将军担忧了。这几天,有他妹子、外甥照料他,不用咱们插手。”
玉杉道:“他的妹子、外甥,能照顾好他的身子,可是,有些事,还得爹您去劝他才是。这寻死的人,最是不能再受一点打击,身边也不能离开人,不然,一个冷不防,怕是还会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梁文箴看玉杉说话利落,虽然面色过于红润,却不是病重的模样,心中便有了主意,口中只道:“我们都知道。”
梁文箴看着玉杉,轻叹一声,道:“他们如今兄妹重会,甥舅相逢,是一件喜事。”
玉杉道:“是。”
梁文箴又继续道:“这件事,说来,也算是你的功绩。”
玉杉道:“不敢,巧合而矣。”
梁文箴道:“你说,我该如何赏你呢?”
玉杉道:“不敢讨赏。”
梁文箴面上一副痛惜的模样,道:“说来,这一日,你也辛苦了,你能做到这个样子,为父很是欣慰,可是,那件事,到底是你莽撞了。”
玉杉木讷地认错,道:“爹,孩儿知错。”心思却在不停的乱转,生、还是死,全在后面的一句话上了,不行,不能这样的坐以待毙,一定要尽快想出法子来。如今,到底是璟王,还是父亲,在要我的命。
梁文箴走到玉杉身后。
玉杉一双眼珠,在滴溜溜地乱转,偏生这时却一点主意没有。不,不能就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便是跑了,也不能这样等死。哪怕就此流落江湖,隐姓埋名。不,刚才父亲眼中没有一丝杀气,一定还有转机。
“噌啷啷”
那是宝剑出匣的声音。
玉杉心中一凛,眼泪流了下来,原来父亲真的会对她拔剑。为什么,刚才还是那样温和地同自己讲着那樵夫的事,现在就能冷冷地拔出宝剑来。难道,爹会以为自己对那件事那么上心,不知道那件事的结局会死不瞑目?
玉杉在瑟瑟发抖,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可是,理智又告诉她,她没有梁文箴的力量强大,她没有本事从梁文箴的手里逃脱,唯一的希望,只有梁文箴会不忍心。可是,梁文箴若是不忍心,他又为什么会拔剑呢?难道,这是璟王下的令?
不,璟王虽然有时言笑无度,可不是那心狠手毒之人。他难道就那么恨自己?自己不过是在他面前扔了宝剑。他就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玉杉想起那声音悦耳的璟王,想起同自己弹琴说剑的璟王,那愿意在自己面前诉说心事的璟王,她无论如何,无法想象那样的璟王,能下令,要自己的父亲亲手结果自己。
她不想信!
这份不信,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对皇权的恐惧。
是啊,那是璟王殿下,哪怕他再温润,那也是王爷,是皇子,若是当今的太子再有了意外,他便是下一任的帝王,他平时或者愿意同自己同程墨山谈笑,可是,今日的自己,落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