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箴道:“是。”
玉杉抬起头来,苦笑一声,道:“那他不会不为难您呢?”
梁文箴道:“为难我的是你。”
玉杉低下头来,道:“是孩儿叫您为难了。”
梁文箴道:“你是叫我为难了,往后,真有什么事,先忍耐些,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发作。”
玉杉低头道:“是。”
梁文箴继续道:“如今在外面,不比在家中,真有什么事,有爹给你撑着,你要是一味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总有爹撑不住的时候。”
玉杉道:“爹,您别为难,孩儿自去向璟王请罪。”
梁文箴道:“罢了,这会儿你不能出去,你这个样子,怕是说什么,到最后都能叫人听成是在向璟王挑衅,说璟王不敢叫为父处置了你。”
玉杉道:“那要如何处置,才能堵住那些闲人之口呢?”
梁文箴道:“堵不住的,那起子小人,真想说,你今日,便是人头落地,他们也有得说。除非,我定远侯府上下,全然葬送,不然,他们都会说成是璟王怕了定远侯。”
事情远没有梁文箴说得那么严重,璟王或者可能会愿意看到落了自己面子的梁公子挨顿打,受些教训,或者是以另一种方式,也丢一回面子;但却绝不愿意看到梁公子因此丧命,那不是他的本心,也不是为国家社稷着想的心态,那样寒了功臣的心,最终会社稷不稳。
梁玉杉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一样一个尴尬却举足重轻的位置上。听着梁文箴的恫吓,玉杉不由自主地轻呼出来:“啊?”随即又喃喃道:“不,不会的,璟王不是那在意这些小人说些什么的,他当时还劝过我呢。”不知道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梁文箴。
梁文箴道:“你也知道怕。”
玉杉惊慌失措地道:“怕,孩儿真的怕,爹,求你救我。”说到这里,又突然改口道:“不,您别救我了,处置了我,别为了我,闹得主帅同监军不和。”
梁文箴看着面前害怕,却强做镇定的玉杉,轻摇了摇头,道:“处置了你?会有人说是璟王逼死了你。就真成了,璟王仗势欺人了。”
玉杉没有了主意。
梁文箴长叹一声道:“你啊,最招人疼的是你,最招人恨的也是你。”
玉杉听出父亲语气中的无奈,眼泪流了下来。
梁文箴坐回座位上,强近自己看着书卷。
没有梁文箴发话,玉杉不敢起,也不愿起。
梁文箴看了两页书,最终看不下去,想起玉杉适才所说,有附近的樵夫同杜威在一起,便出帐去妹樵夫,也顺便听听,这一番事,到底在军中引发什么样的舆论。
玉杉跪在空无一人的大帐中,只觉得这一日的一切,来得那样的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仿佛自昨日雨起,自己的脾气便变得差了起来,总是觉得一切那么的不顺眼,尤其是看到璟王的时候,他要备车驾,自己不痛快,他的侍卫说不想叫他淋雨,自己也不痛快,他误解自己,到那时自己终于爆发了。
此时想来,梁玉杉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火发得莫名其妙,发得没有道理。
膝盖跪在地上,疼到了麻木,又从麻木变得疼痛。几番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地黑了起来,玉杉一直跪在地上,只觉得度日如年,此时看到天色变暗,不敢断定是天又转阴,还是已经到了晚间。
梁文箴久不回来,玉杉开始害怕起来。梁文箴出去时,没有说去哪里,她也不敢问,现在,她更不敢起身出去。她不知道,梁文箴是不是同璟王陪礼去了。若是同璟王陪礼去了,那么,他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自己一条性命,不会会真的就断送在这里了?若果如此,自己这一生,岂不是比之前生,还要委屈?
梁玉杉一个人越想越委屈,竟至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只听身后帐门掀动,玉杉强抹了一把泪。只听杜威的声音道:“小姐,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些东西吧。”
杜威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泡饭。玉杉接过苦笑道:“多谢您了。这一顿,可是断头饭了?”
杜威道:“您这是说哪里话,谁说要杀您了,您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呢?”
玉杉抬起头来,道:“不要杀我,那现在我爹去哪里了?”
杜威道:“这一天,出了那么多的事,侯爷在忙。”
玉杉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杜威道:“吃些点东西。跪了这半日,待会侯爷回来,不管是要罚您,还是要放您,您都别同侯爷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