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也不理会南明礼的谢辞,依旧拉着南明妍的手道:“可是,你姑母当初是这府上的丫鬟,后来做了妾室,你来了,要怎么安排呢,这亲不算亲、仆不算仆的。”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梁文箴,一脸询问的模样。
梁文箴看到自己夫人脸色不大好,道:“不过住上三五日,管她算是什么呢?”
玉杉道:“名不正,言不顺的,该怎么办呢?要么,还是叫她在夫人那里住上几天,她呢,若想来园子里逛,便来园子里逛,想来我凝绿轩,便来我凝绿轩,梁翠又是曾在佛前的人,最是讲究众生平等,便是她想问梁翠些字,梁翠也不会不教的。梁翠,你说是不是呢?”
梁翠点了点头,道一声“是”。
玉杉本无多少要留南明妍的心,看着如今尚是粉雕玉琢的南明妍,觉得可爱是真,可是,想起前世种种,与南明礼兄妹假扮夫妻,贪墨自己财物,觉得恶心也是真。如今,提出要留南明妍,更多的是为了再提几句曾经的蕙姨娘,以便刺激南惠贤。
梁文箴道:“行了,就这么办吧。惠贤,别委屈了她。”
南惠贤道一声:“是。”笑得甜美,眉梢眼角却无半点温柔。
玉杉看着眉眼间有些相似的南氏三人,心中暗叹:到底是一家人啊!
不得不说,南氏是个美人儿,纵然年纪略长,却也是保养得怡,看着比之二八少女,更添韵致。
南明礼一眼望去,也是个英俊小生,这时候不过是十七岁,比玉德、玉祥二人看上去更成熟粗壮些,尤其一双桃花眼,令人见之忘愁。看到南明礼,玉杉自嘲一笑:“难怪自己前世会看上他呢?这副皮囊,确实是个好模样,倘若不是奉了他姑母之命,往内闱厮混,哄骗了前世的自己,凭这副皮囊,便是到街角与人代写书信,或是做个小买卖,也更能招揽主顾。”
南明礼看到玉杉看了自己一眼之后,便低头一笑,错会了意,以为玉杉看上自己。便大着胆子,又上前一步,对玉杉抱了抱拳,一双桃花眼,深情款款地看向玉杉,口内却正色道:“多谢三小姐替我妹子筹谋。”
玉杉也不还礼,只对自己父亲梁文箴道:“爹,您既然念着蕙姨娘的好,为什么不给她的侄儿谋个差事呢?”
南蕙香听了,不知玉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当做玉杉看上自己的侄儿,便对梁文箴道:“难得三姑娘还想着当初蕙姨娘。”
梁文箴道:“这园子里明年要补种些树,不如就叫他来张罗吧。”
补种树木,便要砍伐枯树,另买新苗,这其中,人工多少,砍去的枯树是当柴卖了,还是挑出能做大小物事的材料,还是干脆扔掉,买的新苗活了几成……凡此种种,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南蕙香听了梁文箴的话,虽有些疑心是这父女二人做好了扣,引诱自己从中拿钱,以便捉贼拿赃,却还是忍不住诱惑,对梁文箴道:“如此甚好。明礼,还不谢过侯爷。”
南明礼尚未开口,只听玉杉摇摇头道:“不好,不好。”
众人一时全都看向玉杉。
玉杉又道:“我若没记错,蕙姨娘一家,只有她一人是咱们府上的奴才,她家人都还是良籍,怎么好叫他的侄儿再做这府里奴才们做的事呢?夫人,我爹一时没想到这一层,您也不劝着些,岂不是寒了死去的蕙姨娘的心么?”
南蕙香听道玉杉左一个“奴才”,右一个“死去的蕙姨娘”,早就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却只能强笑着,对玉杉道:“那依三姑娘的意思呢?”
玉杉道:“我一个女孩儿家,哪好对这种事多说呢?只是,以我那浅薄见识看,男儿大丈夫,立身经世,要么从文要么从武,能建立一番功业,方是好的,远的不说,便说我梁家先祖,出身也不高,但后来出将入相,何等的威风,寻常人便是没有这样的雄才大略,或耕、或樵,再不济买卖经济,都是堂堂正正的立足于世间。只是,若是要依附于势力,才能立足于世间,怕是、怕是叫人不那么看得起了。”
这一番话,说得光明正大,却又没有说出眼下要如何安排南明礼。梁文箴不想在中秋佳节说这些俗务,便道:“此事容后再议。”
梁文箴一句话,便算是将此事盖棺定论,容后再议,谁知道后,是后到什么时候?
南蕙看看玉杉这一晚,一再的先示之自己一双侄男侄女以希望,然后三言两语的将希望掐断,又不停地再提蕙姨娘戳自己的心窝,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驳起,只得吃了这哑巴亏。
梁文箴对玉杉道:“杉儿,夫人只当你还在病中,中秋宴便没邀你出来,如今,我看你的精神头,也是大好了,出来同大家一块儿赏月吧。”
玉杉笑道:“爹您亲自来邀杉儿,杉儿怎敢推辞。只是同丫鬟们闹了一晚上了,实在精神不济,爹您恕罪,杉儿得歇了,明日,杉儿再去给您老人家请安。”
这一番话,倒像是下逐客令一般。梁文箴却不以为忤,只道:“好,那你歇着吧。惠贤,回头把那西瓜,给杉儿这送来些。”说罢,便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送走了众人,玉杉对众丫鬟道:“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别闹得太晚了。”
回到里屋,玉杉躺在床上,云赤霞又要来替玉杉按摩头部,玉杉道:“算了,按程太医的说法,到了月圆,便该好了。您别劳动了。”
云赤霞道:“姑娘怎么不去跟着吃月饼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