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洛长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夕拾阁的石凳上，紫藤花下，墨情为洛长安斟了一杯茶。

洛长安并不懂茶，前世的时候，墨情也爱喝茶，有时候来了兴致，也会让洛长安在一旁跟他一起品，洛长安就像老牛饮水一样，将那一杯带着苦味的茶水一饮而尽。

每每这时，墨情总是笑，手中的折扇轻轻地落在洛长安的头上，也不疼，只是落一下。

“这茶给你喝当真是可惜了。”墨情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的责备，反倒带着纵容和宠溺。

说着“可惜”，但是每次得了好茶叶，还是会给洛长安倒一杯，洛长安虽然尝不出什么区别，但是师父说好喝，她就觉得好喝。

“这茶真不错。”洛长安抿了一口，嘴角勾着笑。

墨情笑：“是市井上三十文钱一斤的茶渣。”

“……”

完了，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洛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得尴尬：“我不懂茶的。”

墨情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抿了抿自己茶杯里的茶，茶叶浮沉，像极了平凡人的一生。

墨情轻轻地捻着茶杯，茶水中倒映出他的影子。

“殿下，您已经决定了吗？”

洛长安一开始是在看着茶叶的，现在墨情这样问，洛长安就看向了他，四目相对，洛长安没有躲闪。

洛长安知道墨情问的是什么，她正色道：“嗯，决定了。”

决定了，嫁给夜澜行。

若是洛长安能够在夜澜行之前遇到墨情的话，她大概真的会选择墨情，毕竟除了夜澜行，墨情的聪明才智也是出类拔萃的。

但是洛长安先遇到了夜澜行，也知道了墨情接近她的真实原因，那是陪伴了她两世的师父啊，现在居然得知他接近她另有目的。

饶是洛长安再平静，内心也是悲痛的。

那些她以为的师徒情分，其实都是因为她会跳惊鸿舞，可以帮助他繁衍族群。

虽然洛长安不清楚为什么前世不是不死人的她，今世居然有了这样的体质，但是这并不妨碍洛长安的选择。

“惊鸿虽然几近消失，但是这世上，绝对不止有我一个人会跳惊鸿，所以师……墨先生可以找别人。”洛长安神色平静。

墨情依旧转着茶杯，神情复杂。

“是啊，会跳惊鸿的，不止有殿下一人。”墨情这样说，看向洛长安的眼睛压下了那么多的情绪。

洛长安心里觉得怪异，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殿下可知，不死人寿命极长，若是你与常人成婚，只会看着他老去。”

洛长安看向夕拾阁院子里的紫藤花，花开花落，缘聚缘散，大抵都是一瞬间的光阴。

“我知。”洛长安答。

“殿下明知不能相伴一生，为何还要选择他？”

紫藤花后，一个人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立在原地，花瓣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动一下。

洛长安思绪飘远。

为什么呢？

大抵是同他在一起，可以为长瑾谋求到最大的利益，大抵是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太久了，洛长安太久没有尝试过依靠过一个人了，虽然可能走不到最后，但是洛长安还是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因为啊，世间万千风景，他答应了要陪我去看的。”洛长安笑。

紫藤花后的人动了，洛长安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站在花雨里笑意温柔的夜澜行。

“安安，回家了。”少年站在光里，紫藤花影起起伏伏，落在他的脸上，光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