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以为,家族的概念只是一纸传承,一个姓氏罢了,经历了这一切,她才知道……
许知音轻笑一声,“爷爷还在的时候,这世?界的诸多秘密,万般艰难的命运,许家那些背负着前行的冰冷使命,像人间风雨,都绕过我,由他一个人抗下。”
“我的家族不够好,却也比这世?间万般都好。”
所以哪怕是颠覆一切,她也要背负着许家人的使命,走至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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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穿透云层,留下点点斑驳的痕迹,古城青砖路漫长又冷清,幽幽的小巷里传来各种不同的烟火声。
外?面长街更是金碧辉煌的热闹,各式各样的古玩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谁又能想到,郑家本家所在的今井谣,就隐藏在这茫茫市井之中。
说起来,郑家与许家虽然是比较亲密的关系,但那都是上一辈、甚至是爷爷辈的事了。
自从许知音的父母失踪以来,对于父辈与郑家的关系,她都是道听途说,有记忆中,就没见过郑家本家的人,更别说那位传说中的外?祖母,就像是这条亲戚链被故意的斩断抹平,但要是说,如果是当年因为什么事导致了两家生了间隙,也不尽然,爷爷与小叔提起郑家反而多有亲近之意。
那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两家再也没有联系,就是二十多年过去,许知音也没有见过外?祖母一面?
许知音隔着半条街,遥遥看着房门紧闭的今井谣。
小叔提示自己一定要去郑家,为什么?
难不成,在进入诡咒岛之前,他?还和郑家有着联系……毕竟,外?祖母也是小叔的师父。
他?会在郑家留下什么线索呢?
不过,不论怎么说,还是递上名帖,然后好好拜见一番才行……她能在现世?待的时间不多,还要处理留下的遗产,天魔使也不是经常往返两界的,如果一个不小心将诅咒带去了现世,那可是会连累很多人的。
比如柯遥事件,持续影响了很多人进入诡咒岛,她不能长时间和现世的人接触,不然罪孽就大了。
现在临近饭点,不是拜访的好时机,她刚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见旁边馄饨铺的老板娘盯着她细细的打量,过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冲她笑着说道,“知心,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刚开学没多久吗……是不是学业太重了不适应啊?”
她啧啧称奇,目光在她身上左右“巡逻”,“你还真别说,这大学啊真是个文?化人的地方啊,你看,这转眼和变了个人似的,沉稳了不少,瞧着就和长大了一般,更漂亮了。”
“你呀,可算是有了点郑家小姐的贵气,”这是被馄饨铺老板娘大嗓门吸引来的邻居,这位大妈对她更是热情,三步上前拉住她的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瞧瞧,姑娘家的就该规规矩矩的打扮,你看你以前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头发,成什么样子!”
“就是,还有你那什么直播……知心,不是刘姨说你,你大娘为了这事现在还气着呢,你呀多和她说说软话?,她那性子你又不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一个青春期叛逆、一心想搞音乐的郑家大小姐刻画的淋漓尽致。
许知音一开始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在恐怖事件都能游刃有余,更何况是面对两位市井大妈,很快顺着她们的话?将套出了这个叛逆少女的基本信息。
郑家人口众多,光数得上的支脉就有八支,今井谣这么个地方,大半的铺子东家都是郑家,大家给郑家打工,在旧社会,那就是“家臣”。
郑家嫡系如今还是郑先生掌权,郑先生就是许知音的外?婆,一是老太太确实当过?书先生,二是,那时候唤能掐会算的神人都叫先生。
郑知心是郑家这代唯一的小姐,从小冰雪可爱,是郑先生那去世?小儿子的遗孤,很得郑先生宠爱,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郑家大房也将她视如己出,是当之无愧的大小姐。
不过这位大小姐年纪轻轻很是叛逆,热爱上音乐一途,平常还搞了个直播,更是瞒着家里给自己报了音乐学院。
这对传统的郑家来说,那就是不务正业,但最终也抵不过长辈对她的宠爱,还是同意她去走上这条道路,不过对她恨铁不成钢的大娘经常与她争吵,所以为了专心搞音乐,郑知心搬出了郑家,平常暑假寒假都少有回?来,这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也很为她揪心。
大妈一脸关心的看着她,苦口婆心的说,“知心啊,在外面生活累不累,是不是想家了,应该多回?来看看……这都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大妈没有问出口,但是满眼都是这份拳拳担忧。
许知音还想打个马虎眼,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实际上,她也纳闷呢,怎么回?事,这郑家小姐竟然与她长得这么像……以至于,让看着她一起长大的长辈都会认错?
想到某种可能——她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郑知心,你怎么在这?”祸不单行,许知音还没想好怎么答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她回头一看,穿着一身雪白旗袍的美妇人紧紧的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一朵花来,她皱眉对她说道,“回?家了怎么不进去,你祖母一直惦记着你,还不跟我过来!”
许知音一时语塞,她有心想解释,但这美妇人明显没给她这个机会,“愣着干什么呢,老太太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叫你回?个家都那么费劲,你那什么主播嘉年华能比得上祖母的身体吗?”
美妇人摁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带着她往郑家大门走去。
背离着阳光,抛开身后一众看客,美妇人白皙的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水痕,泪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许知音将她目光中的哀痛看得分明,没有挣脱她的手,看着她默然的哭了一路。
直到进了大门,她才松了手劲,将颤抖着的手背到身后,“你就是许小姐吧?”她微笑着问,“看来老太太说得没错,你果然来了。”
“……您好。”许知音默默说了一句。
“我想,你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我吧,”美妇人轻笑,“我叫周若,你叫我周姨就好,你跟我来。”
两人走的是小路,沿途都没看到人,别看郑家门庭不显,但里面面积很大。她们七扭八拐来到一个庭院,一推开门就是一树梨花,小院十分雅致,处处露出一丝古典的精美,内里就像是古时的小姐闺房,带着一丝幽雅的清香。
周若走到梳妆台前,执起一支发簪,“知心小的时候很乖巧,特别的听话,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外人只说我们都宠爱知心,但却不知,内里,亲缘淡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很难对这个孩子说出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知心就变了,她不再喜欢胭脂水粉,也不喜欢锦绣罗缎,一心想要追求梦想……只是恐怕,最终也不能得偿所愿了。”
见许知音死死的盯着桌上的一个相框,周若轻声说,“如你所见,郑知心,与许小姐你长得——一模一样。”
她说,“因为,她是你的孪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