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抹了把自个儿脸上的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然给怀昔把了脉,出得门来便同言匪将事情全数交代了。
“还是那句话,刺激过度,猛然知道真相,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许是有人像灵儿这般言语过激地同她说过这些话,但她自我逃避,刻意不去想,如今得她自个儿慢慢学着接受了。”
说着,陈然禁不住又摇了摇头。
“被关了那么多年,受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正是该和旁人接触、塑造认知的那些年,不死也得疯,得亏先帝一道圣旨将人送到你身边来了,不然……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要用药吗?”言匪只关心这个,“我瞧着她身子也是多年亏空。”
“好好调理呗,药自然也是要吃的,不过都是些补气益血的,多的……”陈然一耸肩,“还是那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
言匪点点头算作自个儿往心里去了,知晓陈然也不屑自个儿的一句多谢,说出来反倒还生分,也不多说什么了,倒是陈然有些放心不下。
“老王妃此次中毒并不深,那人显也不像是想要老王妃的命,这是什么个意思?难不成是……”
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大年初四那日你们得罪了那几位,莫不是来警告的?”
“不是,他们还不至于做这些个小动作,太蠢了。”
起初,怀昔戴了支像是凤头钗的鸟头钗言匪还在想来人将矛头指向谁的,是端王府还是怀昔,如今看来这是将矛头指向怀昔了。
“看来你心头是有数了。”陈然长出一口气,看着大颗大颗砸下来的雨滴,道,“这大晚上的,是凄风苦雨啊,我也懒得回去了,给我备间屋子吧。”
“还是老地方。”言匪说完就毫不留情地转身回了屋,他怕怀昔醒了找不到人又害怕。
陈然对他的态度也是无可无不可,两人要是谢来谢去他还觉着生分,这样刚好,他耸了耸肩,在心头暗骂一句“老畜生”,就兀自去自个儿每每到王府住的厢房去了。
临近天亮,怀昔又被噩梦惊醒了,言匪是在军队里磨砺过的,对这等声音最为敏感,瞬时就醒了,疾步走到床前将人揽进怀里安抚着。
她起初只是哭,后来哭累了,就听着她啜泣道:“哥哥,我梦见爹、娘了……他们不要我了……”
言匪不忍:“他们不是不要你了,只是迫不得己跟你分开了,其实他们也舍不得你的,你想想,他们在世时是不是最疼你了?”
怀昔吸了吸鼻子:“是啊,我最喜欢吃桂花糕了,娘也只会做这个糕点,娘走了,我闹着要吃,就是爹爹给我做,他起初做得很难吃的……”
这是怀昔从没跟人提及的往事。
“可是爹爹学啊,手都烫红了,好容易将桂花糕做得好吃了,可是……可是他又走了……他们都走了……我……秦姨娘骗我,说我用匕首自戕了,就可以见到他们跟他们团圆了……”
言匪从没见过这般招人疼的人,惹得他的心都忍不住跟着紧紧揪起来了。
“哥哥,我没有家了……”
怀昔终是憋不住了,又是好一场嚎啕大哭。
言匪心头一颤,紧紧抱着怀昔,温柔又坚定地同她说道:“胡说!我们怀昔是有家的啊,怀昔嫁给哥哥了,那以后哥哥的家就是怀昔的家,端王府就是你的家!”
言匪曾也同怀昔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哄怀昔的,这一回倒像是某种承诺,而言匪的承诺,向来是千金难换。
怀昔听得言匪温柔又有力的声音,觉着酸涩冷胀的一颗心好像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缓缓地缓缓地涌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觉着好像没那般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