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闭上。”她扶着裴怀躺下,给他脖子下面枕了个垫了帕子的枕头,“疼的话就吱一声。”
搁在两边的手攥紧了些,裴怀乖乖地闭上了眼,但没过多久,就又悄悄睁开一只,瞥了眼盛越。
“眼睛闭上!”
“好!”裴怀立马闭上了眼。
润湿了头发后,盛越挤了点洗发水,在他头上揉搓起来。
裴怀紧抿着唇,只觉得耳根烫得厉害。
把他头上的泡沫冲干净了,盛越突然发现他的颊上浮着两片通红。
她用还沾着点水的手指戳了戳裴怀白里透红的脸:“脸怎么这么红?”
话音刚落,盛越便忽地想起他刚进医院那会儿,满脸的伤,青一块红一块,跟砸进了颜料盒里差不多。
“伤好得可真快。”她又伸出另一根手指,把滴下的水珠子擦去了,“这块儿还疼不疼啊?”
裴怀闭着眼睛,脸绷得紧紧的,直摇头:“不疼。”
盛越了然。
也是,毕竟人还是书里的重要角色。
哪家读者愿意看个鼻青脸肿的反派男二在背后密谋一切呢。
想想吧,往常书里占着反派位置的男二,要么冷酷无常,拔开剑鞘就是干;要么嘴边时常勾着一丝阴戾的笑,动手前习惯性先叭叭两句。
但总的说来,出场时都顶着一张随时会出现带偏三观的危险的脸。
这要突然蹦出来一人,眼皮儿是肿的,无力地耷拉着,挤得眼睛只留下一条缝儿,脸上被人揍得发青发紫,头上缠着圈绷带。还端出或冷酷或邪肆的表情,在背后运筹帷幄,时不时来上一句:“他们也不过尔尔。”
噫——
算了算了。
场景诡异,槽点太多。
盛越正想着,一只手忽然捉住了她的腕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怀已经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的脸,绯红从鼻尖染到耳根。
“盛越——”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抱住她的胳膊,声音也不大,“你真好。”
被发了张好人卡的盛越表示内心毫无波澜:“咱的双下巴好看吗?”
“没,没……”裴怀慌忙松开手,然后翻过了身。
他跪坐在床上,额前湿哒哒的碎发顿时滚下几滴水。他眨了眨眼,顺手往上一推,露出了额头。
他的脸上一片红,笑意也有些克制。
裴怀往前凑了凑,趁盛越不注意,忽地抬起手,搭在了她肩上。随即,他一把抱过了盛越,湿漉漉的头贴在她的脖颈上,冰凉凉的。
他的声音也低低的,像是润着水一般,盘旋在盛越的耳畔:“盛越,你太瘦了……”
似是怕她误会,裴怀又蹭了蹭脑袋,补了句:“但怎么样我都喜欢。”
盛越:“……”
她用力推开没事就来抱一抱的裴怀,摁住了他乱动的脑袋:“别动,我剪头发。”
“别……别忘了。”裴怀忙道,“剪成你喜欢的那样的。”
盛越放下剪子,无情地拿起一旁的推剪,然后顺着裴怀的脑袋推了一下。
推剪一移开,那块儿的头发顿时短得几乎贴近了头皮。
“忘了说了——”她面无表情,“我就喜欢秃子,贼喜欢,喜欢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