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清差不久便要来到山东,那么第一站便是济南,这里作为赈灾大本营。
于文清现在很头疼,他看了看马车里喝着茶眯着眼的十六贝勒,心中颇感无奈,这位爷看着不像来赈灾,倒是去游山玩水享受去的。他想起出发前老师给他的话,“济南官场水沉,万不可强出头,小心查证,不可冒进。”于文清本是寒门子弟,在京师也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在内阁中更是如履薄冰,但他心中却有一股傲气,想为百姓做些事。这次朝廷选派清差,本轮不到他身上,是他主动请缨,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是上一任清差还病逝在这里,山东知府神秘死亡,山东省这方势力早就是长老会的,皇帝多番动作想要插手,却被阻挡下来,如今遇上大旱,是个危机,也是机遇。内阁本不愿掺和,但长老会野心太大了,内阁不能坐视不理。皇帝排了他和十六贝勒来查案赈灾,又安排骁骑营保护他们,明面上对他们十分信任,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只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后面粮草银两浩浩荡荡跟着他们,沿途有很多流民跪拜,中央已经派下命令让各地官府妥善安置流民,不到三日,他们便可抵达济南。
“于大人,今夜停军休息一晚可好?”十六贝勒单道,虽说是商量的口吻,但已经吩咐人修整车马了,这架势于文清不答应也不行啊,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贝勒想的是哪一出啊,于文清委婉道:“贝勒爷,您看,这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我们在行驶一段路,前方有驿站共车马整顿。”
十六贝勒哀嚎出声,“我的于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马车坐的腰酸背痛,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休息好明早铁定出发。再说我们弟兄们也累啊,是不是…兄弟们?”他问后面骁骑营的人,这骁骑营大部分都是八旗贵族子弟,平时没少和贝勒皇子权贵子弟们吃喝玩乐,哪有不赞成的,当即呼应。
“于大人,欲善其事必先利器啊,人休息好,事半功倍啊。”
“是啊是啊。”
于文清毫无办法,拱拱手,“那就听贝勒爷的。”
这天色昏沉沉的,没过多久暴雨冲刷而下,夏日暴雨来去匆匆,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无影无踪,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将士们都很开心,被烈日带来的暑气被暴雨冲刷殆尽,雨后温度降了一些,大家火气也不那么旺了,随便吃了点饭,开始扎营安顿。
夏日野外蝉鸣蚊虫叮咬,除了几辆马车里的人,其他人也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在半夜有人大叫,说有灾民匪患劫粮。众人惊醒过来,点起火把!
火光中照亮一张张饥饿困窘的脸,皮包骨,有许多老人颤颤巍巍地在前面哀嚎着,祈求着给一点粮食,更有小一点的孩子瘦骨嶙峋地留着口水,士兵们愣住了,那群灾民却冲了上来,“还愣着干什么!”十六贝勒叫道,“杀啊!”
于文清大喊道,“各位乡亲冷静一下,劫粮是要砍头的。”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都要饿死了,还在乎砍头!”
“乡亲们,抢了粮食,我们还能活两天,不抢立马就饿死。”
这话显然打动了这群流民,更加疯狂了,两方打起来,灾民根本不堪一击,就是拿命博,士兵们一刀砍一个,但他们还是不怕死的向前。
杀声震天,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可怜可怜我们啊!”
“我只是想要口吃的,我小妹要饿死了,求求你了……”一个小孩倒在了血泊里,哀嚎着。
十六贝勒急得不行,方寸大乱,骁骑营领队仁泰过来道:“贝勒爷、于大人快想想办法啊。我们总不能杀光这里所有人吧,他们可不是乱党。”他们是来赈灾的,可不是来平乱的,屠杀流民,他日回了京师,御史们肯定要参上一本,到时候可要要受罪了。
“这批粮食要是没了,我们都得完蛋!”十六贝勒大吼,他也不是傻瓜,当然知道仁泰的意思,“这该死的流民!真不得全部杀光!”
“你们这群狗官,都去死吧!”不知道从哪里射来利箭,直奔十六贝勒面门而去,被仁泰用刀打掉!
“贝勒爷,你先去后面躲躲!”仁泰道,“这位爷要折在这,长老院的那位不会放过他的。”他又看那乌压压的灾民,内心闪过不忍,“于大人,你快想办法啊!”
这群灾民从哪里来的,沿路上只看到小股灾民,这一大批难道是从天而降?于文清快速思考着,他们人数五千,而这乌泱泱的的灾民恐怕有数万之众。是谁在后面主导,目的又是什么,他可不相信这流民有胆量有能力来劫粮,这明明是来送死的。再说他们经过河北之后并没有走官道,而是找了向导从小路绕路去济南,这条路线是怎么被得知的?于文清脑海里闪过这些疑问,当机立断大吼:“都停下!我放粮给你们!”
“你疯了!”十六贝勒叫道,“你要死可别拖着我!”私自放粮,亏他想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