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着了?”师南夹了一颗花生米,隔空抛进了嘴里,见司景明他们一动不动,忍不住捧腹大笑:“景明,你的下人们也太胆小了。”
话音一落,空气中无形的气流重新流动起来。
司景明收回审视的目光,“回去我让他们练练胆子。”
“我开玩笑的。”师南没想到他当真了,连忙解释了一句,又觉得这样正经的小少爷有点可爱,自顾自笑了起来。
司景明不好意思似的抿了下唇,将盛着花生米的碟子往师南那边推了推。
就这样,船上又恢复了以师南为主导的愉快对话。
仅隔着船底的水面下,一群黑衣人嘴里叼着芦苇杆,眼神在船上三人之间游移不定。
黑衣人甲眼神示意:究竟谁是江阴王?
黑衣人乙指了指师南:这个人相貌最跋扈,非他莫属。
黑衣人丙摇头:虚虚实实,我看是后面那个扮做仆人的小子。
黑衣人甲皱眉:这样说来,也可能伪装成了其他的下人。
几人眼神争论半晌,面面相觑。
在水面下的刺客争执不休的时候,毫无所知的三人还在聊天。
司景明状似无意的问起:“阿南,你的院子只有一间正房,难道你和你的仆人,共睡一间?”
霍斯年全程冷眼旁观亲密无间的两人,听见这一问,脸上飞快的划过一抹嘲讽。
师南下意识想说他住柴房,然而话都到了嗓子眼,他迟钝的察觉到气氛怪怪的,于是话在喉咙间滚了一圈,再说出来却是:“是啊,总不能让他睡柴房。”
他能说什么?难道说是的你没猜错,我就是冷酷无情让仆人睡柴房的恶人?这话一出口,只怕他会立马看见,善良的小少爷失望的眼神......
师南不太能想象这一幕,光是想想,就能让他的慈父心受到巨大的创伤。
背后几乎凝成实质的灼热视线,让师南不自在地动了动。
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到霍斯年鄙夷的眼神。
师南心虚的不行,心里直念叨,等回去就让你搬出柴房还不成吗?
他寻求安慰般的看向司景明,结果不仅没看见预料之中小少爷崇拜的眼神,司景明还将师南最爱吃的花生米挪走了,不咸不淡道:“阿南好兴致。”
随后背着师南,冷冷的目光径直刺向霍斯年。
师南:“......??”
师南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对话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然而不等他琢磨出个头绪来,底下的刺客们达成了一致。
水面渐渐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如此轻微的动静,船上三人却几乎同时皱起了眉。
下一刻,船身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师南心里一跳,下意识抓住近在咫尺的司景明,勉力维持着平衡,往身后看去。
霍斯年本就是中毒之身,浑身乏力,又站在边上,一个没站稳,就仰面向后跌了下去。落水的瞬间,他朝师南的方向伸出手,叫喊:“主人!”
师南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大惊:“霍斯年——”
他松开司景明的手,扑了过去,却只来得及碰到霍斯年的指尖。
再然后,霍斯年那张带着不甘,又含着些许师南看不懂的情绪的脸,就彻底消失在水中。
师南呆呆地扒在船边上,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苦意,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
他虽说已经生了灵智,与凡猫不一样,但是天性依旧使他畏惧水源,乘船尚且能接受,主动跳进水里,对他来说非常难。
霍斯年......只是爱惜性命的他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说冷漠也好,绝情也罢,他的善意只能基于自身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