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槐是个瘦长脸孔,颌下留着浓密黑须的中年人。他是魏行渊的谋士及亲信,两人多次出生入死,加之他立功无数,被魏行渊器重敬仰多年。
此时听到魏行渊询问自己,他略一迟疑,说道:“之前谣言尚不可信,可今日所见所闻,的确不好分辨。但先前我也有听说过一些有关这陈国六公主的言论,其中褒贬不一,大多是说她娇蛮任性,目中无人,性格傲慢了一些,但在对待男女问题上,却是止乎于礼,适可而止。”
说到这里又捻着胡须释然一笑,“不过,这六公主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便是真的有很多男子为她趋之若鹜,倒也在情理之中。恕臣之言,论美貌,此妇与当年名动天下的寒香夫人,可谓是不相上下。”
无论任何时代,男人之间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女人”。更何况是极其美丽的女人。
听完詹槐之言,魏行渊亦是同样感受。
可他心中充满疑虑,有些拿不定主意。
想到此女那倾城倾国之色,就此放弃委实可惜。
再者,他似乎对她确实有一点动心。
这女子不同于他以前所见过的那些妇人,她眼睛里有光,有他想要探究的东西。
最近两次见面,他两次都被对方的眼睛轻而易举的吸引。对于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心的他来说,这实在令他惊奇不已。
魏行渊是个一旦看上某个事物,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里的人。而他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放弃”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是基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至少前二十年还没有出现过。
魏行渊犹疑了一下,望着远方的城楼,缓缓道:“你且让人暗中留意她一些时日,看她平日都和什么人来往,有无过分的举动。若真是如传闻一样不堪,我魏某断不能娶这种妇人。”
自魏行渊离开后,陈婉柔又继续等了近半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眼看天要黑了,玉宁道:“公主,我们还要等吗?那人是不是早就忘了啊?”
陈婉柔不甘心白等了一个时辰,起身又到周围扫了一圈,就连梅林外面也没放过,直到确定没他的人影,不由一阵失落。忽然神色一凝,转念想到很可能被他耍了,失落很快又变成了气愤:“走吧,我们回去了。”
玉宁一路缄默不语的随在她身后,即便看不到她的正脸也可以感觉到,今日她家主子的心情非常不好。仔细想想,好像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她发脾气了。
……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在陈婉柔走后没多久,赫连筠就匆匆赶过来了。可惜,要见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是等了很久之后发现自己迟迟没到,所以走了吧。赫连筠心下径自猜想。
然后又不由自主的想,她会不会误会自己了。
赫连筠从宣雀台出来后,原本想着直接去找她的,结果没想到半路竟会遇上陈平公。
且说今日论学之后,陈平公对他的满腹学纶是大为赞赏,就像是一见如故,半路截住他后,先是将人请到自己的宫室,然后又安排酒水歌舞。两人一边开怀畅饮一边讨论学术,聊到兴起时,已然忘了时辰,若非他借故有事请辞,怕是到现在还不肯放他离去。
赫连筠自明华台出来时,外面天幕渐暗,想到那人很有可能还在等自己,不知不觉便逐渐加快了脚步。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这时,隐身在暗处的一个暗卫自假山后面悄无声息的走出来,见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不知在想什么,好心提醒他道:“主人,王宫即将关门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须臾,他忽然语气平静,不大确定的问:“你说,她会不会误以为我在故意戏弄她,把她诓至此处,然后生气了?”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错,她一定是认为自己骗了她。
赫连筠认定那个狡猾的女人会这么想他,于是回去后,是夜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像是有根刺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让他难受得厉害,总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才行。
其实赫连筠一直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天下之人,除了老师蔺无奚之外,他从没有把谁放在眼里,只要有违背自己意愿的人,他可以任意杀之处之。
可是,这个女人却打破了他的原则。
她似乎可以左右自己的情绪。
这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恍然发现,他已经为这个女人破例了不止一次。
这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他这么特殊对待?
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日,赫连筠在松坛讲完学,借探讨法学,留下了一名弟子。
“公子有什么吩咐?”那名学子恭敬的上前,轻声询问道。
赫连筠道:“韩嵩,我记得陈国后宫之中,也有你安插的眼线。”
名叫韩嵩的人点头应道:“然,有几个寺人和婢子都是属下安排进去的。陈王后和其她几位夫人身边都有我们的人。”
“甚好。”说完,他眼睛一亮,欣慰一笑,搞得立在一边的韩嵩一脸莫名。
笑容渐落,他若有所思道:“你想办法让人联系上六公主,就说我想……”
咂摸了一下不对劲,于是临时把“我想见她”,换成了“我要见她。”
“是。”
韩嵩想了想,慎重问道,“公子打算约在哪里?“
赫连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两指轻轻叩了叩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