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人受伤昏迷,一直没有醒过来,部落里的气氛低迷。
程扬走在路上,看到族人们个个垂头丧气,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些流人抢走他们辛辛苦苦准备许久的食物,冬日严寒又漫长,没有食物,他们要怎么度过。
大家苦着脸,仿佛看不到一丝希望。
程扬低头不语,看着往日爽朗嬉笑大大咧咧地族人变成这样,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他刚刚去了猛的帐篷里,并没有寻到人,听猛的阿妈讲,猛去林子里拔草喂羊羔了。
那两只羊羔被程扬圈养起来后,需要天天准备鲜草来喂它们,每次猛都会跟着一起去,他比程扬还关心两只小羊羔。
程扬走到那个关着两只羊羔的土坑旁,猛果然在那里,身后放着一个藤编篮子,里面装满了鲜嫩的草。
那个篮子是程扬亲手编的,篮筐口处特地留了两根藤条连接到底部作背带,这样就可以将篮子背在背上,十分方便。
此刻,那篮子里装满嫩绿的青草。
如今都是深秋,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鲜嫩的草。
程扬挨着猛,坐到他身旁。
“成羊?”
看到他过来,猛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脑袋,继续盯着两只羊羔吃草。
“我问过山雀叔,他说这羊羔长大后是很大的,能有很多的肉。”
程扬转过头看向猛,一张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他是真的想指望这两只羊羔来拯救部落里的人。
可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它们长得再壮实,也只有两只,救不了整个部落的人。
“为什么不能吃鱼?”
“什么?”猛奇怪地看过来,他刚刚盯着羊羔太认真,没听清程扬在说什么。
“为什么部落里的人从不吃鱼?”
程扬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有一条河流,这河里的水流往密林的深处,因为是活水,河里必然有鱼群。
若是能将鱼打捞上来,用盐腌制,可以保存很久。
可没想到的是,魃陀却脸色大变,不管程扬怎样劝说,都不同意让人去捕鱼。
不仅是魃陀,那些在场的族人,对程扬想要捕鱼的事情,都感到惊恐,他们言辞激烈,纷纷阻止程扬。
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看法,哪怕是没有食物会饿死,他们也不愿打鱼的主意。
无奈之下,程扬只能来找猛,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程扬实在是想不明白,冬日都没粮了,魃陀却不让他对鱼下手。
“成羊,你怎么会想到吃鱼呢?”
猛感到不解,他看向程扬的目光充满惊疑,仿佛他是在做多么奇怪地事情。
“你忘了吗,河流是我们灵魂归息的地方,我们不可以对游鱼下手,要不然是会遭到神罚的。”
程扬完全听不明白,什么灵魂归息,什么神罚?
看着他茫然无知的样子,原本情绪不高的猛更加低落,他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瓮声瓮气地说道:“三年前,族中食物不够,便有人要打捞河流中的鱼,祭祀便说了不可以,但为了食物,还是有人私自捕鱼。
他惊扰了神明,天降异火,咱们北部部落都受到了惩罚,若不是有河流的护佑,连密林都会被烧坏的。
当时,各部落族人就是靠躲在林中,才逃过一劫。”
程扬忍不住开口,“既然这样,那庇护我们的也是密林,跟河流有什么关系?”
“是河流庇护着我们!”猛坚定不移,他看向程扬,“难道你忘了吗,我们的族人最终都葬在水中,他们的灵魂会在河里获得永生。”
程扬哑然,他穿越过来只有一年,还没看到过族人的葬礼,没想到部落里竟然是实行水葬。
“当年那个吃鱼的人,便是第一个死去的。”猛的声音带有惶恐,“之后才发生火灾,连咱们部落里的祭祀都死在那场火里。”
当年他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却还记得那日的云也像是被火烧着,整个世界一切通红。
他们躲在林子里,看着部落所在的地方被烧成灰烬。
阿爸阿妈一直告诫他,不可以碰那河中的鱼,否则会给族中带来灾难。
这是族中众所周知的事,可程扬不知道。
猛看向成羊,目光小心翼翼,肯定是成羊失去了阿爸阿妈,才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程扬心底下沉,若真是这般,那这河里的鱼还真不能碰。
不是他相信那什么神罚,而是因为族中的人相信。
光是魃陀当时的反应,他就可以看出部落里的族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他们对这件事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愿意让程扬打了河流里鱼的主意。
程扬心情沉重,他知道之前族人都认为自己神异,看他的目光是带着敬畏的,这是一种迷信的思想,却给他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不必向族人解释自己为何懂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