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声音,海鸥的鸣叫声,灯摇晃的声音,两人絮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汇聚在闻徵耳边。
丝质白衬衣被扯破,两人的高档定制礼服被揉得皱皱巴巴,散乱扔在地上,衣服旁边还有西裤、皮带,以及几个湿哒哒的“阻击袋”。
羽绒被一半掉到地上,闻徵双手上绑着易承昀的灰领带,是早上他亲自替那人挑的图案;他的双手被反摁在头顶,一滴汗珠从他鬓角滑落,在白色床单上散开一朵小花。
闻徵仿佛一只在浓雾中航行的扁舟,眼前一片白茫茫,唯一感觉到的只有汹涌翻滚的波浪,将他吞噬至尽。
起初他没少骂易承昀,几乎是搜刮空了他所知道的词汇,直到他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泪水一渗出眼角便被舔干净,闻徵口中发出呜呜的求饶生,瓷白的皮肤上绽开朵朵艳丽的蔷薇,漂亮的双眸泪水涟涟,朦胧中抬眼望向易承昀,而后讨好班般吮上那人的嘴角。
恍惚之间,他梦见两人大学时,一次集体到山上露营看流星雨。其时他看到易承昀站在溪边洗手,瞬间起了坏心思,偷偷绕到对方后面,打算吓那人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他一蹦出来,就被易承昀发现,两人不巧撞到一块,双双踉跄着跌倒在小溪里,成了两只落汤鸡。结果,那晚两人躲到山洞里烤衣服,一颗流星没看到,光斗嘴斗了一晚上。
可能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忘了是什么时候睡着,时至今晚闻徵才发现,原来易承昀以往是对他“保留实力”,平常说这人是禽兽还真委屈他。
闻徵承认,在知道易承昀喝了那什么的酒后,他第一反应是幸灾乐祸居多;亏就亏在,他只想着趁人之危,忘了两人之间的体力差。
不过,当闻徵醒来之后,身上的酸痛奇迹般下去不少,肩膀后背等地方透着清凉,有淡淡的、好闻的草药味。
房间里原本一片狼藉,似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拾好,而他躺在易承昀怀里,软绵绵暖烘烘,和无数个在家里醒来的早晨一样。
易承昀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像天然眼线;那人睡着的时候,安静的像一尊希腊雕像,晨光从窗外柔和照进,在他的侧脸打下一片阴影,深邃的五官看上去更为立体。
闻徵屏住气息,抬起手,指腹从的易承昀眼角一点一点滑下,停在那人抿紧的薄唇上;这人不说话的时候,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这么想,谁知道私底下其实幼稚得像个三岁小孩。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不知名药酒的缘故,易承昀好像变了个人,深度交流时比以往还爱说那些矫情的话,比如“我喜欢你”“不会让你走”之类。如果闻徵不是当时被他折腾得浑身发软,一定拿手机录下来,以后天天当黑历史放给他听。
一想到这里,闻徵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手上一用力,掐住易承昀沉睡的脸。
没想到,易承昀只是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含糊不清说了句:
能继续吗?怕你会晕过去。
闻徵:太持久是病得治……等等,你才晕过去!
桌上蓦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房里的宁静,闻徵正要抽回手,好像感觉到些什么,一抬眼,便对上易承昀墨黑的双眸。
“对不起。”
猛地睁大眼睛,闻徵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又听他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承昀当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的计划不是这样,在上船时早安排好:打算先和闻徵在音乐大厅里跳一支舞,随后可能会再欣赏一场表演,烛光晚餐收尾,早晨以在阳台上看海豚开启……
现在什么都没了。
昨晚他多少知道闻徵打的什么主意,起初他只是想吓唬那人一下。但当两人倒在被褥上,易承昀眼里,只剩闻徵呆呆望着他的样子,黑珍珠般的眸子泛着水光,两片粉玫瑰似的唇瓣微微张开,像在盛情邀请他来采摘……再往后的发展,就跟两人第一次意外擦枪走火时的经过一样。
“我抱你去温泉。”
没有听见闻徵的回答,在易承昀意料之内,他想必对方应该还气在上头,便掀开被子,要打横抱起那人。没想到闻徵有气无力反握住他的手臂,语气听起来莫名委屈,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警惕:
“真没力气,而且中午就要走了。”
心动一动,易承昀见闻徵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抱住自己身前的被子,身上没能挡住的地方,还露出片片深浅不一的梅花苞,让他看得呼吸一窒。
“只是想让你去泡个澡,会舒服一点。”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易承昀深呼吸几口气,定了定神。
后知后觉自己会错意,闻徵脸上飞快掠过一抹红晕,故意提高声道:“那还不快点。”
套房里的私人温泉里,早准备好闻徵常用的牛奶薰衣草浴盐,易承昀将人轻轻放进暖热的泉水里,正要转身,忽然从身后被泼了一身水。
“别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他疑惑回过头,听见闻徵这么问。
“昨晚,”易承昀低咳一声,半挨在池边,静静看着闻徵:“是我没控制住。”
闻徵心中一颤,抬头看他,易承昀微微垂下眼,英俊的脸上落下几分阴影,认真得不像开玩笑。
“知道就好。”半眯起眼躺在池中,闻徵眼珠一转,挑眉道:
“光说可不行,要有行动。”
可当易承昀想问他什么意思时,他挥了挥手:“你先去换衣服,我再好好想,该怎么惩罚你?”
易承昀:……
浴室门被关上,闻徵整个人滑到水里,吐出几个泡泡:莫非是酒力还没过?这人看上去太反常。
不管怎么样,好像挺新奇,闻徵舒服泡了个按摩浴,披上浴袍。
走出浴室,闻徵看见易承昀坐在桌边,那人只穿了最简单的黑西裤白衬衣,袖子被挽起到肘间,和在家里一样随意,大敞的衣领能看到分明的马甲线,闻徵喉结不由得滑动了两下。
“吃……”早餐两个字还没说完,易承昀便见闻徵挨着他身旁坐下,一手搭在他肩上,贴着他的耳朵用拖长的气音道:“没有力气。”
说完,闻徵一手撑着下巴,甚至懒得遮掩眼里的狡黠,朝眨了眨单眼:
“我能让易总帮我切好早餐吗?”
易承昀盯着他,不经思考,沉声道:“好。”
接着易承昀又做了一件闻徵意料外的事,他把切好的吐司小心递到闻徵嘴边,见闻徵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一脸坦然道:
“不是说没有力气,我喂你。”
愣愣张开嘴,闻徵近距离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戏谑,暖得像刚才的温泉水,让人心底发烫。
本来只是想跟易承昀开个玩笑,没想到对方居然来真的。
“果酱。”
易承昀的声音打断了闻徵的开小差,他后知后觉要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没想到易承昀一手摁住他的手,接着他眼前一暗,易承昀竟俯身上前,舔走了他嘴角的一滴草莓酱。
全身如遭雷劈,闻徵怔怔看着易承昀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是嘴角,传来温暖柔和的触感。
“你……”闻徵感到自己心跳快得要停掉,不晓得易承昀今天是开窍了、还是酒精的助力,攻势温柔和强势结合得天衣无缝,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叮咚。”
忽然响起的门铃,令正对视的两人双双一顿,是侍应送来处理好的礼服。
衬衣确定不能再穿,幸好他们都带了替换,易承昀替闻徵披上外套,听他埋怨道:
“那件衬衣我还挺喜欢的。”
“下次多定做几件。”
本来送给你,就是为了从你身上脱下来,这句易承昀自然是没有说出口。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古董礼盒,走到闻徵身前:
“原打算昨天送给你。”
“是什么?”闻徵好奇接过,清新的檀香沁人心脾,他轻轻打开,不由眼前一亮:
柔软的黑色锦缎中,一根银光闪闪的羽毛静静躺在盒中,栩栩如生雕刻线条,仿佛轻轻一吹就会飘起。
第一眼看到这个吊坠时,易承昀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想起骑在马背上闻徵,柔软沉静,轻盈优雅。
“不介意的话,可以帮你带上吗?”
闻徵打开盒子时,易承昀一直在端详他的表情,看到他的眼神,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指腹轻轻抚过羽毛的表面,闻徵暗暗惊叹手感流畅细腻,说能以假乱真也不为过,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
他站在镜前,望向背后的易承昀,那人双手捻起项链,郑重的表情,像在举行什么虔诚的仪式。
闻徵脖子上的皮肤很嫩,当他轻拉开衣领,银白色的项链和昨晚玫瑰色的痕迹,易承昀险些没握紧,指尖不由在那片莹白上摩挲过,清晰感觉到闻徵身上传来的颤动,让人心猿意马。
可惜时间不允许,易承昀意犹未尽松开手,像在掩饰遗憾:
“等下船上有最后一个小会议要开。”
闻徵还没从刚才脖子上的酥麻中回过神,移开镜中的视线,朝他点了点头,别扭道:
“你去忙,我想一个人走走。”
“这不是闻徵吗?”
才踏上甲板,闻徵便听到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惊喜回过头:
“是你?!”
他身后的青年西装革履,挽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外国女伴,向他张开手:
“好久不见,听到你和易承昀结婚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亲口恭喜。”
青年的名字叫章俞,是闻徵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念书时的好友之一,可惜一毕业章俞便被家里打发到非洲磨练。
章俞让女伴到一边,拉闻徵在吧台边坐下,点了两杯鸡尾酒,压低声问:
“对了,早想问你,你跟易承昀是认真的、还是在酝酿什么大新闻?”
闻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别装了。”章俞笑着摇头,打开手机给他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我们班群在开押,你和易承昀到底是演戏还是假戏真做?”
闻徵凑过去看,顺口问:“目前赔率怎样?不带我玩,还指望我透露内部消息?!”
“大多数人押你们是终于修成正果,”章俞学生时就是八卦先锋,兴致勃勃跟他分析:
“你也知道,大学时有不少人传你们是在台上打架、台后接吻。”
被闻徵甩了一记眼刀,章俞摆了摆手,继续说:
“不过,我们几个也记得,你大二那年把易承昀耍的够惨,好像也是白色情人节,和今天一样,那时你俩的梁子结大了。”
闻徵心下一沉:不是旧同学提起,他真不记得。
“说了这么多,能不能给兄弟透露点口风?”章俞捶了捶他的胳膊,满怀期待道:
“分成不会亏待你的!”
“当、当然是看我心情,”闻徵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猛灌了一口酒,假装潇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