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意装作惊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哦,竟有这种事,这人莫不是胡说,可有受了惩罚?”
羌以泽一边将玉玺举起,一边点头回道:“舅舅让他闭门思过,不得出府,说他人云亦云,不做调查信口而来,这是在滥用谏官权利。”
“还有吗?”
“还说若是不思悔过,便自将谏官一职辞去。”
话落,玉玺的印记“啪”的一声也同时落在纸上。
这清脆的声音如同一记钟响撞在羌意心口,裴贺朝手段果决狠厉,但对那些明着同他作对的人是很少给眼色的,就好像那些人都不配同他相提并论一般。
可如今他对这谏官的惩罚看似浮于表面,没什么威慑力,但细想“闭门思过,不得出府”不就同罢免官职一个意思吗?
“思过”界定的范围是如何,谁又能给出,这谏官恐怕是再也不能在朝中见到了。
这么想着,作为始作俑者的羌意下意识一抖,她一面希望裴贺朝能一次解决她,一面又生理性害怕他的报复。
……
从延华宫出来,羌意又转道去了趟太清池看皮皮,陪着玩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晃回到颐安宫。
进了殿内,她先是屏退一众宫人,包括芙蓉和蔷薇在内,而后从柜中拿出一个三掌宽的红木锦盒。
盒子有些沉,一打开就见上沉放了好几个金元宝,她将这些金元宝一一拿出,将承诺书放在底下银票上,最后将元宝放回。
这些东西是她这两年存下来的,一开始本想着有朝一日能偷逃出宫,自己在外头不至于饿死,后来系统出现自己做出选择后,她决定将这些都留给芙蓉和蔷薇这两个丫头。
承诺书既已到手,就算日后裴贺朝想迁怒于她们,多少也得给羌以泽一点面子。
她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其实能让她产生留恋的人和事并不多,两个丫头还有羌以泽,再加上皮皮,今日她都一一见过。
新仇加旧怨,羌意觉得按着裴贺朝的性格,应该会有所行动了吧。
可哪想一直等到深夜,羌意都没能将他等来,反而自己因为心里藏着心思,睡意全无,整整一夜,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直到外头天光微微泻入,她才觉得眼皮变重,倦意袭来。
芙蓉心思细腻,瞧出她胃口不大好,特意命人做了酸甜口的羹汤当早膳。羌意本着不想让她担忧的心逼着自己将勺子送进自己嘴里,可没想甫一入口,她瞬间被美食击败,胃口大好地喝了整整两碗。
可用完早膳没多久,她又开始发愁,她倒不是愁自己会不会死得很惨,而是愁裴贺朝到底还来不来找她算账。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裴贺朝半分人影都未瞧见。
羌意的希望在时间流逝中渐渐淡去,到了午膳时间,她已经抱定裴贺朝是不会来找她算账的心了。
也因此,她一用完午膳便让芙蓉闭了宫门,自己则脱了外衫,准备在房中好好补觉。
夜里本就没睡好,再加上午膳用得多了些,羌意才躺下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去。都说白日最容易做梦,这次也不意外,也不知是不是睡前一直念叨裴贺朝的缘故,一入睡后,她就感觉自己如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精灵般,将原著中的名场面一一回顾了遍。
梦中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清晰的面容,但唯有一人她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笑,每一次蹙眉……一一收入眼中。
这个人便是裴贺朝。
突然,一抹身影挡住了她的上帝视角,她微蹙了眉,暗道,快让开,别挡我的视线。
明明这话是在她心里所说,可眼前忽地又明亮起来,羌意眉头舒展,紧抿的唇角也渐渐放松,只是……
她下意识睁开了眼。
眼前还有些模糊,依稀是个人影。
“芙蓉?”
羌意下意识喊道。
“公主。”
浑厚低哑的二字撞进她的脑中,慢慢转化成三个字——裴贺朝。
哦,裴贺朝啊。
等等,裴贺朝?!
羌意猛地睁开眼,一惊坐起,只见床边某人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那双桃花眼正如自己梦中那般,不经意地勾人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