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灯光下,宋渝盘腿坐在床上?,望着一床凌乱的碎布屑呆呆出神。
她就是想要纳个鞋底,怎么就这么难呢?
摘下右手的顶针,气鼓鼓的把弯曲的缝衣针别到衣角,宋渝这才把扎出血的食指含进嘴里。
离开锦绣,她什么都干不成。
这个认知让宋渝格外沮丧。
血应该止住了吧?宋渝把含了半晌的手?指举到眼前。嘿,你说气人不气人!
鲜红色的血粒照样钻出针眼,很快便聚成圆滚滚的血珠。
欺人太甚!
宋渝自暴自弃的将血珠往地上一甩,爱流流吧!
拆掉两件旧衣服裁剪成的千层底散落一地,她的手?劲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工作。
忍着羞赧重新丈量夫君的鞋底,宋渝只觉得布料灼热,烫得她浑身冒汗。只收拾了三四片,她已经娇喘微微。
“媳妇,我?回来啦。”
院子外响起便宜夫君元气满满的大嗓门,“咔哒”的开门声、“腾腾腾”的走路声、甚至是“呼哧呼哧”喘息声,宋渝听得一清二?楚。
欲哭无泪的看着狼藉的房间,宋渝硬生生逼出一身白毛汗。
“小渝,媳妇,你在房间里吗?”
眨眼的工夫,董长征已经进屋了。以他的脚程,三两呼吸便可以到达房间!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咔哒”。
房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探出董长征汗蒸蒸的毛脑袋,只见他咧着大白牙笑容晃眼,“媳妇,我?回家了,你开不开心?”
他眉眼间的喜欢满的溢出眼眶,爽朗的笑容真挚纯粹,让宋渝忍不住也跟着心情大好。
两个幼稚鬼隔着房门你看我?我?看你,嘿嘿嘿的傻笑不停。
空间里,空一顶着满脸满身的碎布屑,哭笑不得。主人,麻烦请尊重一下空间,不要乱扔垃圾好不好?这个无限大的芥子空间,放到修仙世界照样抢手好不好?
“嗬嗬”,董长征化身军犬,夸张的耸动鼻子?使劲嗅闻。渐渐的,他灿烂的笑容凝固消失,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眉头更是锁成“川”字。
“小渝。”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宋渝有?些心慌意乱。她只是想给他做双鞋子?,又不犯法。挺直腰杆,她竭力?保持镇静。
“嗯,董长征你、怎么了?”
“房间里怎么有?血的味道,小渝,你受伤了?”董长征脸色“唰”的变白,他十指紧抠住门框,才勉强没有?摔倒。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董长征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迈出脚步。血腥味调皮的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杂乱跳动,心口针扎一样的疼。
活像自己时日无多!
董长征的狗鼻子可真灵,快赶上?军犬了。宋渝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她高举左手?,懒洋洋的喊道:“董长征。”
“到!”
听到名字立正稍息,这已经是董长征的本能反应。
“我?是受伤了。”
“吧唧”,董长征腿一软,心脏暂时停滞。肩膀狠狠撞到门框,疼的他龇牙咧嘴,眼泪都要掉下来。
“你快点过来,不然……伤口就要……愈合啦。”宋渝动了动食指,米粒大小的血珠毫不起眼。
可就有?这么一个人,甚至比你自己更心疼你。宋渝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复杂。
“媳妇,你出血了?”
三四米的距离都能看清,这是鹰眼吧?
两步“扑”到床沿,冒着冷汗的董长征像捧宝石般,轻手轻脚的捧起宋渝受伤的食指。米粒大小的鲜红血色刺痛了他的眼睛,没有犹豫,他虔诚的,低下头含住了那截玉指。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延开来,带着栀子?花般的香甜,加上?温润细腻的触感,更让董长征欲罢不能。一时间,他已经头昏脑胀,完全忘记了自己含吮的初衷。
放开手?指时,董长征已经双眼猩红。他就这样直愣愣的凝视着宋渝,仿佛这一刻就是天荒地老。
宋渝眼睛溜圆,瞪着不争气的手?指。怎生董长征含着,血它就不冒了呢?难道便宜夫君的口水,真有?止血奇效?
真真是、真真是欺人太甚!
好吧,请原谅侯府的表小姐骂人的词汇量实在是过于单薄,反反复复就那么几个词。
宋渝青蛙般鼓着脸颊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走火入魔般的董长征。她瞳孔收缩,像被人抽掉力?气般软了下来。
躲闪着夫君几欲择人而?噬的凶悍眼神,她从身后抠出已经缝好的小小鞋面,在董长征眼前晃了晃,故作轻松的说道,“董长征,这是我给宝宝做的小鞋子?,好看吗?”
“好看,再没比你更好看的。”
董长征的声音像是从胸口漫出来的,低沉嘶哑。肉眼可见的,满头毛茬汗水蒸腾,随着他的逼近,越来越明显。
许是极度干渴,董长征烦躁的扯开顶端的风纪扣,双手?撑在媳妇身侧,他难耐的滚动喉结,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鹿般惊惶失措的女人。
他的!
便宜夫君湿答答的作训服上?,冒着一层白花花的盐印子,肯定又是疯狂训练的一天,看来这灵泉水还是很管用的。随着他的步步紧逼,宋渝再无心胡思乱想了。
凭着小动物般的本能,她浑身汗毛直竖。笼罩在夫君无处不在的气息里,阳刚硬朗直指她心。
“小渝,我?想亲亲你。”耳语低喃,叫人无法抗拒。董长征执着的注视着媳妇,想从那醉人的樱桃小口里掏出一句同意。
董长征的眼睛里倒映出整个星空,璀璨夺目。宋渝鬼迷心窍般蠕动嘴巴,喏喏的吐出答案,“好、好的?”
像被按下启动键,董长征大手抚上?媳妇的巴掌腰,俯首在她额头烙下滚烫的吻。虔诚的一路向下,眉心、鼻尖、脸颊、耳侧、嘴角……
宋渝觉得自己脸上火烧火燎,完全可以煮熟鸡蛋。夫君的唇好似带有奇异的魔力?,让她无力?招架更无力?躲闪。
董长征灼热急促的鼻息打在宋渝脸上,激起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她无助的睫毛乱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分不清自己是拒绝还是渴求。
粗砾的手?指按在宋渝的唇上?,揉搓摩挲,带着些许的刺痛。
些微的刺痛给宋渝带去全身的酥麻,直达心脏。
董长征紧紧拥住怀里的娇花,尽情亲吻,享受这甜美的二?人世界。
享受过甜蜜的亲吻,董长征揉着媳妇絮絮叨叨,“小渝,你细皮嫩肉的,纳鞋底这样的粗活就不用干了吧?只要想到你会受伤,我?就觉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说着,他像二哈般撒娇的蹭着宋渝的脖颈。
蹭、蹭、蹭什么蹭?都要蹭秃噜皮了。
宋渝红着脸用食指点着董长征的脑门,把他推离自己。
“我?也不想做纳鞋底这样的粗活啊,可宝宝要穿,我?不做谁做?”
“……要不,我?做?”
“什么?”
“咳咳,我?说……我来做。”
董长征闷头在床上?翻找出裁剪好的鞋底,又小心的取下媳妇衣角的弯针,就这么随便一扳,缝衣针便听话的变成直线。
董长征煞有?介事的戴上顶针,把针尖在毛茬上擦几下,然后熟练的飞针走线。在宋渝手?里千难万难的活计,到了他手?里,就变得轻松简单。
三寸长的小鞋底,三五下就纳完了。打好结,用牙齿咬断,董长征随手把小鞋底塞到呆若木鸡的媳妇手?里,他自己则捡起另外一只,细密的缝补起来。
不敢置信!
黑脸大汉的手?指头都比她手腕粗,居然能拿得起细细的缝衣针?看便宜夫君干的像模像样,应该不是第一次吧?
呆愣愣的捧起纳好的小鞋底,宋渝定睛一看,走线工整,针脚细密,居然……相当不差。
真是奇哉怪也!
君子?远庖厨,更何论这小娘子?的针线活。自己这个便宜夫君真的是百无禁忌,饭也做衣照洗,今天居然纳起了鞋底。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或者说他不愿做的?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夫君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盘腿坐在床上?穿针引线的糙汉子?,宋渝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感动,宋渝望着夫君,笑得和煦似春风。
“咳咳,媳妇你一定没有见过大男人缝衣服吧?嘿嘿嘿。”董长征瞟一眼眉眼含笑的媳妇,“我?十六岁就离家当兵,从掉个扣子都不会缝,到现在样样精通。媳妇,部队还是锻炼人啊。”
说话间,另一只鞋底也纳好了。宋渝接过,举到灯光下反复欣赏。
“媳妇,今天我们团三营新来个营长,团部搞欢迎仪式,等下我?就过去。”
“这么突然?那你赶紧去吧,别迟到。”宋渝把零碎的东西一股脑捡到小针线篓里,又把纳好的小鞋底整整齐齐的放在最上?头。
董长征的视线在媳妇还有?小鞋底上?来回折腾,整个人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不急,我?们家到团部差不多两公里,我?全力冲刺六分钟肯定能赶到。仪式七点钟正式开始,现在六点五十,我?还可以在家待四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