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虽然热,但远远没到七八月份那种灼人的季节。
陆云泽、贺邵承和曾姥爷三个人坐下来一块儿吃饭,似乎和之前都没什么不同,但似乎又有些变化。鱼汤烧得浓白,锅巴也是他在英国最想念的金黄灶火锅巴。陆云泽拿了一块咬了一口,但吃几下又忍不住地看看姥爷。
虽然刚才烧火时冷静了片刻,但他还是有些错愕——姥爷,居然就这么接受了。
这么容易地接受了。
他一直都不敢提这回事,做好了和贺邵承瞒着姥爷一辈子的准备;之前刚被发现时心里也是山崩地裂,总觉得可能要和贺邵承一块儿跪在姥爷面前认错了。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曾姥爷只是问了问情况就接受了,还喊他和贺邵承过来一起吃饭。
预料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就这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过了姥爷这一关。
陆云泽咬锅巴时都觉得不真实,直到那硬锅巴磕了牙的时候才“呜”了一声,发出了这可怜巴巴带着点委屈的哼唧。贺邵承的心情和他颇有些类似,不过对么儿的那份潜意识关注还是在的,在他哼哼的瞬间就放下碗筷转过头,仔细地询问了一声“怎么了”。
曾国强眨了眨眼,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没注意……磕着了。”陆云泽缓了缓,牙才舒服了一点,也不敢空口啃那锅巴了。他刚才一瞬间疼了,所以眼眶里都冒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瞧上去可怜巴巴的。贺邵承皱了皱眉,虽然知道曾姥爷就在面前,但还是拿过了么儿没吃掉的那瓣锅巴放到了自己这边。他也不好说搂着么儿轻哄安慰,亦或是抱着仔细看看那粒牙,此时就只能嘱咐了一句“小心”。
曾国强想了想,去拿了个干净的碗,给小贺舀了一碗鱼汤,放满了鱼肉那种:“可能今天锅巴烘过头了,么儿你烧火拼命往里添柴啊……拿这个沾着吃吧,能软点。”
他依旧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停。贺邵承认真地接过了,又道了一声谢,这才低头开始吃鱼汤和米饭锅巴。一顿午餐也简单,荤腥就这一条大鲈鱼,别的都是清爽小炒。曾国强自己打了碗饭,就着菠菜吃了,吃到最后再舀上一勺鱼汤,舒舒坦坦。
真的是一点儿和平常的不同都没有。
贺邵承都有鱼汤了,陆云泽当然也有,而且还都是肚子上的大块鱼肉,鱼骨架在曾姥爷的碗里头呢!好在鲈鱼本身也没什么小刺,就算是鱼头鱼尾巴上的肉也很容易啃,一点都不需要慢慢地去抿。三个人把鱼汤分了个干干净净,其他几个小炒菜也吃光了,除了一小碗锅巴,别的什么都没剩下。
老头十分满意,拍着自己的肚皮点头:“好……挺好,你们俩回来了就是方便。平时姥爷一个人都没法烧菜呢!”
陆云泽瞅着他,乖乖地说:“那我们就常回来陪姥爷吃饭,反正也近。”
他的这句话让曾姥爷颇为高兴,顿时就嘿嘿笑了起来,摸着外孙的脑袋夸他有孝心。不过老头平时忙得很,自己回家做饭次数也不多,越来越在外头饭店或者厂子里吃了,也没说像个孤寡老头一样待在家里。
贺邵承已经把桌上的碗收拾了一下,端着去了水槽洗碗。曾国强瞧了一眼,觉得让小贺洗碗也好,就拉着自己亲外孙,和他一起去了后院,假装端详早晨种下去的丝瓜藤。
陆云泽心里清楚姥爷是有话要和他私下说,特别老实地跟了过去。
或许一顿骂还是少不了的,只是他是亲外孙,贺邵承不是,所以不能在贺邵承面前说吧……陆云泽吸了吸鼻子,已经做好面对一切呵斥的打算了,但曾国强只是蹲了下来,又冲外孙偷偷摸摸地招了招手,让他也过来蹲着。
眼睛眨了眨,陆云泽有些发愣,但还是赶紧蹲了过去,和姥爷一块儿蹲在后院的水泥台阶上。
“么儿啊……姥爷对你们两的事,没意见。”
“小贺对你挺好的,你要珍惜小贺,不要辜负他对你的一片心意。”曾老头心想自己可不多管闲事呢,这两个小的赚的钱比他多多了,哪是他这个农村老头能管的。三个人在一块儿不挺高兴,以后也继续这样高高兴兴的,多好。瞎折腾那是一点意思没有!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也想了,孩子的事儿……算了,他能说啥呢?他都有外孙了,还真要去见见重孙才肯闭眼啊?
古时候说养儿防老,可他们家又不缺钱,哪里担心养老这件事。要是想要了,以后领养一个也行,总之不着急,也不管他的事儿。
但涉及到健康,他就要问一问了——
“但姥爷心里头就担心一件事……”
“姥爷……”陆云泽的心里紧了紧,本能地往孩子的事儿上考虑了。
毕竟大部分人觉得同性恋不合适就是没法生孩子,人类也是动物之一,传宗接代就是人类的本能,避免不了的。尤其农村的老人家,对这一点更是看中,谁家娶了个生不出孩子的媳妇,直接被下休书赶回娘家都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