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贺邵承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但现在,一扇门却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惊喜,也看不到普通小伙子初次探刺这种隐秘知识的兴奋,反而抿着唇,微微皱着眉,像是平时在公司开发应用遇到了困难一样,神情凝重而又认真地盯着屏幕。
陆云泽在卧室里呼呼大睡,舒服地又抱住了一点贺邵承的枕头;而他贺邵承却在这里,将与之有关的所有内容都查阅了一遍。
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鱼/水/交/欢的办法。
自古既有,中西相同。
但在得知这个信息,也明白了该如何行事时,贺邵承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找陆云泽实践。
他的身上是有德国血统,但从小都生活在国内,其实贺邵承的思维方式还是很中式的。在男女之间,必须结婚之后才能顺理成章的亲昵,就算他和么儿都是男的,也不意味着他可以贸贸然地去将一些事情进行到底。刚才在翻阅网页时,他还看到了一则留言,是一个用户用激动而幸福的心情写下的——
他说,他的男友刚刚和他求婚了,然后他们经历了这辈子最舒适的一次交/缠。
贺邵承的目光落在“propose”这个单词上,久久未动。
心脏一开始跳动的节奏还算平稳,但随着时间的延长,就越发激烈,最终急速到仿佛要跳出胸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过去他总觉得婚姻不是一件保险的事——他的母亲,他那样温柔美丽的母亲,不也是被婚姻蒙骗了吗?
但只要一想到,他或许可以和么儿结婚,贺邵承就一点那样的想法都冒不出来了。
全世界的人太多,他当然没有办法去保证那些新婚夫妇之中每个人都是忠诚的,都是善良的。婚姻关系本来也不是保险柜,最终还是要取决于每个人自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结婚”这件事失去了意义,相反,它还是那样的重要,还是那样的神圣。
贺邵承深吸了一口气,都没能把那狂跳着的心脏压抑冷静。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想要和么儿求婚。
就算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能暴露给曾姥爷,也不能在学校里光明正大的说出去;就算知道这样的求婚只是一场仪式,他们暂时还不能获得后面的结婚典礼——
贺邵承也依旧想要求婚。
然后,在这样正式的行为之后,和对方完完全全地鱼/水/交/融。
心脏的跳动不仅没有平静,相反,还因为他的思绪而又激烈了几分,让贺邵承能够在耳畔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抿紧了唇,在电脑屏幕前顿了顿,虽然知道么儿肯定不会拒绝,但他竟然莫名地开始窘迫了。
他该做什么?他该怎么做?学习影片中那样,单膝跪地举起戒指吗?
贺邵承又沉默了片刻,伸手先去扯了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快速地写下了“ring”。
总之,先把戒指买好,至于其他的……他还可以慢慢计划。
他刚才也瞥到这种行为对身体的危害,所以此刻还并不着急去做什么,打算仔细地把所有知识都了解一遍再说。尽管贺邵承自己也不具备多少生理学知识,但其实稍微想一想,他也能够反应的过来——那种地方,其实是不适合的。
至于会引发的后遗症,就更多了。
他找到了国外的一个论坛,是有很多人在讨论自己和爱人之间的契合和愉悦;但也有年龄稍大一些的用户表示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糟糕的情况。刚才还因为“求婚”这个念头还有些激动的心口此刻又全部冷了下去,贺邵承自己也紧皱起了眉头,神色都微微难看。
每多看一行字,贺邵承的面孔就要黑上一分。
他不能接受这种“后遗症”发生在么儿的身上。
从始至终,陆云泽的身体健康在他眼里都是第一位,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他也不能接受对方未来会出现这种可怕的病症。男人捏紧了拳,目光又往一旁自己刚才写下的“ring”字上看了一眼。
有没有办法……
他肯定能找到办法。
陆云泽蹭了蹭贺邵承的枕头,在梦里已经把今天那个大瓷瓶拼好了。
那是个特别漂亮的梅花瓶,细细的颈,圆圆的肚,颈部两侧还分别有两个细把手。他骄傲极了,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进玻璃柜里,然后就去喊贺邵承过来参观——
“么儿。”贺邵承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了。
“唔?”陆云泽还有些迷糊,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的梦境和现实,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啊……”
由于太困,他现在还愣得很,就只是呆呆地瞅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贺邵承的表情也没有很轻松,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抿出笑来。但他还是把么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轻轻地吻啄他的耳尖和脸颊。
那些细小的湿润和热意让陆云泽微微有些发怔,过了一会儿才终于醒了,嗓音略带沙哑地问他:
“几点了呀?”
他现在看不到墙壁上的时钟。
贺邵承抬起了眸,扫了一眼,“八点半。”
“那有点晚了,你吃过饭了没?”陆云泽就继续让他抱着自己,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好像中午那顿米饭吃多了,我现在居然还不饿……”
“没事,我也不饿。”
他低下头,凝视着么儿那张白净秀气的面孔,因为看到一些糟糕内容而冷下去的心脏也又一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又一次凑上去,温柔地亲吻着那两瓣软唇。陆云泽也习惯了他这样的亲吻,很乖地坐在他怀里。
但这段时间,他们明明已经不止是单单亲吻这件事了。
“我帮你?”他眨了眨自己乌黑圆溜的眼睛,睫毛也跟着上下颤动。
往常的这个时候,贺邵承早就忍耐不住了;但今天,他只是再一次亲吻了自己的么儿,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胸膛很温暖,又都是肌肉,靠着也舒服。陆云泽想了想,就直接贴了上去,还跟着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没睡够的样子。但毕竟已经起床一阵子了,他不可能再闭上眼睛睡觉,所以一边靠着贺邵承,他就一边拉过了对方的一只手,在掌心里来回玩着——
“穆老师明天不去博物馆了,我也不好一个人跑进去。说起来虽然周末是正常的休息日,但大概是王/毅伟和李良生两个人干得太猛了,现在一天不去公司,我心里就有点发虚……”
“没事,又不是没给他们股份。”贺邵承低下头,看着么儿将彼此的掌心对在一起,然后去比较两个人的手掌大小,神色都不禁柔和了许多,“我们也很久没休息了,明天不去公司。”
“你不是还要在学校门口开网吧么?不着急吗?”
“已经和微软代理商联系过了,他那里也一口气拿不出五十台计算机,现在正在加紧订货。”贺邵承笑了一声,将那白软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掌心,又在么儿刚好仰起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以前我都没注意到你这么喜欢文物,我们一起去古玩城看看怎么样?”
陆云泽的眼眸明显地亮了起来。
他又眨了眨眼,接着才小小的“啊”了一声;然而在一阵心神荡漾之后,他又忽然皱起了眉,“可是……我又不是文物鉴定专业的。根本没学过怎么分辨真货和假货啊……”
“没事,买点喜欢的东西回来就行,也不在意是真的还是假的。”有贺邵承在边上,他也不可能让摊贩把价格开到离谱的程度去,他只是想要哄怀里的人开心罢了,“而且,我听人说,现在的铜币都还比较真,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去买一点。”
陆云泽终于扬起了唇角,特别高兴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周末都没穿什么正儿八经的衣服,就只套了一件体恤,打扮成了普通大学生的样子。贺邵承也知道自己穿着西装去古玩城就是找宰,因此终于没再穿衬衫了。他这样一换,看上去果然没平时那样老成,让陆云泽又有些回到了高中的感觉。他不禁怀念起了当初的彼此,不过接着注意力就被去古玩城这件事情吸引走了。
古玩城里店铺不少,摊贩也多。店铺里东西贵,但保障性高一些;摊贩那儿偶尔便宜,但假货就多了不少。陆云泽看着边上各种小陶瓷碗,瓶,玩偶,觉得自己果然是没有文物鉴定的能耐。听贺邵承说铜币比较保真,他就专门蹲下来看铜钱,买了有一大袋子回去。
贺邵承虽然是陪他,但也看中了一个特别通透的小瓷碗,花了十块钱顺道稍了回去。
他们买的东西不多,但这是陆云泽第一次淘宝,星期一一上课就把东西全都带去了学校,让他们院系的老师帮忙把把关。老师也是有经验的,看在这是自己学生的份上才帮他看一眼,否则扫都懒得扫:
“你这些铜币,除了这几个,别的都是真的。但价值也不大,绝大多数清末发行的,你看里面还有袁大头……”现在铜板还不值钱,他们这群搞考古的也不高兴收藏,挖个墓就是一堆呢。
陆云泽也不丧气,他又不是缺钱去买的,只要是真的他就够高兴的了。
贺邵承此时正在金融系上自己的专业课,也没和他呆在一块儿,所以这份喜悦一时间竟然无人分享。他低下头,又拉起了自己那一布袋子,哗啦啦地将铜板都收拾进去。而教授却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拿起了那白色的小瓷碗,仔细端详了起来。
“你这个碗倒是……”他喃喃了一句,又来回看了看,将底掀出来之后顿时神色一紧,直接将一旁自己的水杯拿了过来,往那瓷碗里倒了些清水。
只见原本白色的小碗此刻竟然泛起了粼粼水光,碗壁也愈发通透,能够直接隔着那层瓷看到里面的水。
陆云泽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禁眨了眨眼。
“你……这碗,多少钱买的?”教授有些激动了,“这可能是明代的玲珑白釉瓷,这样的水光绝对错不了了!”
“啊?十块。”陆云泽愣了愣,“就……古玩城摊子上拿的。”
贺邵承瞧着好看就买了。
教授听罢,激动的表情顿时僵住,像是龟裂一样。他仰起头长叹了一声:“天啊!这种好事怎么就从来轮不到我?古玩城那种垃圾摊子上都能出真货!!”
虽然老师很言之凿凿这是真的,但陆云泽想了想,觉得还是不一定。古人的技术高超,现代人的技术还能变差不成?说不定就是刚刚出炉仿制的呢?
不过考虑到它可能的价值,陆云泽还是很小心地将其收在了书包里,回去的时候都先把书包抱在怀中,接着才坐上副驾驶座。贺邵承在边上发动了引擎,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么儿。
“教授怎么说?”
“教授说,买的铜板都不值钱。”陆云泽露出了自己那两个小酒窝,“但是你买的那个碗好像很厉害,他说是明代的玲珑白釉瓷……能卖不少钱呢。”
贺邵承笑了一声,淘到了好东西他也当然是高兴的,“我们家又不缺钱,不卖。拿回去放着吧。”
“嗯,我打算找个玻璃柜子收起来,也不要放在外面给碰坏了……”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书包里的碗,也没直接去公司,而是先回了洋房,把这些“古玩”都正儿八经地收好。在收起来之前,他还往那小瓷碗里加了点水,给贺邵承看了看神奇的“波光”。
两个人聚在一起好生研究了一阵子,直到王/毅伟那边打电话过来才将柜子门关好,收拾收拾东西去公司了。
陆云泽辅助着李良生那个组开发论坛,倒是没注意贺邵承一个人在办公室都做了什么。
他们的生活虽然忙碌,但忙碌之余其实又很简单——就是在学校、公司两边跑罢了。
开网吧的事陆云泽也是跟着去盯的,他们在四月底买下了复旦校门口的一家商铺,又去将各种手续办好,五月初就开始了内部装修。现在好多商铺都是露天装修,灰尘、材料垃圾都直接堆在门口,十分难看;但陆云泽却让工人先把他们的招牌安装好了,大门处则放了一个宣传板,既遮挡了灰尘和垃圾,又显得十分美观。
很快,这家正在装修的店就引起了学生的注意。
虽然“云端”这两个字他们还不怎么熟悉,“网吧”这个概念也很陌生;但只要是学过英语,招牌上的“Icoffee”他们还是看得懂的。现在的计算机还是稀罕东西,绝大多数人都没摸过,他们学校也没有正式的机房,只有行政那边稍微有几台。但接下来校门口居然就要开一家能够上互联网的计算机大厅了,这群学生便摩拳擦掌,都等着开张的那一天过来瞧瞧呢。
室内装修也没有花很久的时间,稍微将墙壁粉刷,再把地板铺一铺就差不多了。
“我们的网吧是开在大学门口的,虽然肯定有人进来玩游戏,但环境还是清爽一点,不要弄得太糟糕。”
后世的网吧几乎成了游戏厅的代名词,其实陆云泽挺不希望这样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游戏是个吸引用户的最佳道具,“就是计费收费有点麻烦,王哥那边现在有空了吗?我希望能够出一个管理的程序,自动记录用户使用的时长……”
“嗯,这个简单。”贺邵承点了点头,跟着扫视了一眼目前还空空荡荡的店面,“他现在是终于有空了,弄个主管机收费应该很容易。”
他们的“云聊”程序就在几天前开放了内测,“云端新闻网”上的用户们都充满了好奇,起得早手速快的前五百个人注册到了自己的账号,接下来就开启了新奇的网聊体验。
注册完毕账号,再填写一点基础的个人信息,系统就自动推荐了一些陌生好友。考虑到异性相吸,系统也基本上是男女搭配着推荐的,再加上参与内测的用户本身就热情,很快来往信息就多了起来,聊得起劲的很呢。
王/毅伟作为“云聊”的主开发人,让手下开发组的去盯好bug反馈,自己则终于回家休息了三个整天,第四天才晃晃悠悠地过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