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走廊外三五成群站满了学生。国中生的快乐有时很简单,只要铃声响了老师不拖堂了,他们间放肆的嬉笑怒骂就足以将整个学园的气氛炒得火热。
连开始考虑偏差值是否会被心仪的高中入取的三年级生所在的楼层亦是如此。
高昂的分贝、迁动人心的笑脸、日新月异的话题,这些都是青春期的写照。他们身上自带一种能掀开天花板的朝气蓬勃,像是哪一天不过的风风火火就是辜负了那天自己14,5岁的花季年华一样。
卫宫佐千代今天心情也是很好。
要形容的话,就是那种从弓道部出来,带了一身汗,还要挤过人声鼎沸的课间浪潮都能眯着眼含笑的好。
准确来说,升上国三后,咒术界宣布降低她的风险指数,(主要原因还是人手不足),不再派人24小时盯梢后,她就没有一天不开心的。
上辈子她也过过一段随身小尾巴的苦日子,只不过那时是带着沃戴姆这个赏心悦目的美人,现在是带着一群长相别致的咒术师,她觉得这两种生活还是存在一定区别的。
原来我是颜狗吗,卫宫佐千代自我检讨。
不过也是,人不好色,难不成howareyou吗?卫宫佐千代想通后又精神了。
她尚且回忆了一下,被人记录一举一动这件事带给她的困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毕竟要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别来干涉她就是当初和老家伙们立下的规矩,他们明面上遵守得挺好。
事实上,比起一些偶有的带刺视线触发了魔术师的第六感带来的影响,卫宫佐千代其实更头疼那些对她抱着好奇心又自来熟的窗成员。
令她印象最深的一个窗,会在她独自外出时主动跑来搭话。那是个外表40岁出头的猛男,很弱但眼神很干净,声音最初还因为拘束有点发抖,像个小媳妇一样,但在卫宫佐千代回应他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那小嘴跟泄洪似的疯狂乱杀,道出不少劲爆的世家秘辛,听得人头皮发麻。
于是,那一天在打酱油的路上,卫宫佐千代的大脑因为心慈手软而被灌输了约半年份的垃圾情报——譬如什么禅家大院的诅咒双子,什么加茂家主的桃-色新闻(佐千代:桃哪里有桃?)还有他们家的正宫侧室撕逼大戏等等。
卫宫佐千代悟了,男人一旦八卦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这位“姐妹”到最后不知为何感慨起来,说起了当初被委派监督还是国中生的六眼时被对方不分青红皂白揍的辛酸往事,说他这么一对比下来——
“您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同样的年纪,您有着那劳什子六眼拍马不及的人性!”
“......”
卫宫佐千代: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面前这个好人前段时间不分青红皂白揍过你的上司。
第二天,这件猛男落泪给好评的事,就被“善解人意的好人”拿去讽刺“劳什子六眼”。
彼时五条悟笑嘻嘻说他根本不记得这门事定是有人在造谣。
事后就让这位窗被无端扣了一个星期的绩效。
很好,这很五条悟。
一想到这个名字,卫宫佐千代就忍不住呲了呲牙,算上上辈子的记忆,尽40年的复杂人生里,他五条悟也是她心目中独树一帜无人比肩的神经病。
多亏了这三年与之相处,卫宫佐千代愈发修身养性。
虽然这三年里他们日常互相折磨,但他们最终也互相信任了彼此。
#你这么有病,一定和我一样不是个好东西是吧?#
正是如此,天才们有时是会被互相吸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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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11月,季秋的山茶花开满了校园,枝丫调皮地探进窗内送来了今年最末的一段葱郁绿意,芬芳的风吹拂人面,少女微卷的发梢在气流中扑上了脸颊,缭乱了视线。
国中是女孩的青春期生长高峰,拜1/2的欧洲人血统所赐,卫宫佐千代也在前一段时间突破了一米六的大关,跻身国中生里最高佻的一批行列,她拾起了自己没过锁骨的头发,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去修剪一下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耳边突然炸开的嗓音拉回卫宫佐千代的注意力,她思绪回笼后缓慢偏过头看向英俊的蓝发少年。
“啊,抱歉,没有。”理直气壮。
奥村燐的额角鼓起了青筋,他真是上辈子犯了罪这辈子才会招惹来这么个神仙。
他恶狠狠咬着牙第三次重复了同一个问题。
“我说,今天课上填写志愿,你写哪个高中?”
“哦,就近挑的城北高中,说起来雪男写的应该是名门正十字学园吧?”她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另一位幼驯染。
奥村燐与有荣焉道:“那当然,雪男已经收到了面试通知,倒是你,你的成绩要申请正十字学园很容易吧?之前为什么不申请呢?”
“要住宿,离家远。”
“周末可以回来,班车单程只要半个小时,你的理由听起来没有说服力。”
有说服力的理由就是正十字学园其实是一所驱魔师私塾啊小笨蛋——卫宫佐千代和雪男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
“喂喂!你们有小秘密,你们不对劲!”
就在奥村燐嚷嚷不解时,他那个恶劣的、吊儿郎当的青梅忽然将脸凑了过来,鼻尖掠过他皮肤上的绒毛,一股棉絮般柔软的味道瞬间融入他的呼吸。
15岁的男孩早已有了明确的性别意识,这场面一下子令奥村燐的面色红得滴血:“你干什么啊!”
卫宫佐千代不作答,圆滚滚的狗勾眼放松地敛了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微乱的刘海洒下一片阴影,更深邃了本就优秀的轮廓,毛衣开衫掉到肩头,里面是褪去弓道服后匆忙换成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被主人大意忽视后敞开了一片雪白。
她极具攻击性地逼近一步,嗓音充满了颗粒感的沙哑:“我去哪个高中其实都无差,但是,如果平时连我也不在你的身边,燐会寂寞的吧?”
“谁,谁管你啊!我根本不会好吗!”
纯情的少年人瞪大眼睛,大脑被美色冲击后放弃了思考,就差没有语无伦次,自然没有注意到话语里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
“既然如此,女孩子的秘密你就不要细究了。”
把问题忽悠过去顺带还捉弄了竹马一把后,佐千代被愉悦到的同时还多出了一抹惆怅——原来欺软怕硬真是碳基生物丢不掉的劣根性,她不知不觉已经是个坏女人了。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这样轻松无忧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卫宫佐千代停在贩卖机前挑选饮料。
一个软绵绵还带颤抖的声音穿插了进来:“卫宫学姐,打...打扰你一下!”
“嗯?”
卫宫佐千代提着一听饮料,不紧不慢地回过头看向面前矮了她半个头的少女,认出对方是上个月刚入弓道部的新人。
“望月学妹有事吗?”
少女被叫出名字后喜出望外,小脸通红,双眼亮晶晶的,简直我见犹怜,她抬着头,把一个粉色的信封递到愣神的前辈面前:“卫宫学姐,你射箭的样子真的很帅气,我......”
话音未落,面上的皮肤倐尔一阵激凉,平息了一丝情动的燥意。
“诶?”本就紧张的望月,此时脑子嗡嗡作响,像是喝了假酒一般,下意识去抚摸脸颊,结果却触到一片铁皮的冰凉。
她从对方的手中接过物品,低头看了一眼,惊疑不定道:“桃...桃子甜茶?”
卫宫佐千代目光下垂,像是对少女心思视而不见冷淡地说:“望月同学,你看起来很热的样子,是生病了吗?”
“不,不是的,我,我喜.....”
“嘘,”卫宫佐千代手指抵在自己的唇间,“那三个字不要轻易说出来哦。”
望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如同美梦破碎了般泫然欲泣。
年少的心就是那么容易被打动,只需惊鸿一瞥亦或道听途说,那些本属于自己的幻想就可以自顾自地强行安插在他人身上。卫宫佐千代没兴趣替人背负无望的感情,更没有兴趣成为别人充盈青春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