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墨色笼罩着这林中深处的小屋,静谧如斯的屋子里忽而闪进一个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那窗户是何时打开又关上的。
“主子。”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清风抱拳在景燚的面前站定。
“清风,你可知我为何深夜唤你来此?”景燚睨了一眼立于身前的人,声线微冷道。
今晚的景燚耐心似乎格外地好,慵慵懒懒地喝着茶,手指似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敲着,如若此时的他面色不那么冷,那便如问询家常便饭一般了罢。
清风知晓主子的性子,这许是有人要遭殃了,但却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地有耐心,于是躬身道:“清风愚钝,请主子明示。”
清风话毕,景燚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过了片刻,才淡淡开口问:“朔月呢?”
听到这话,清风便是了然,又是朔月这丫头皮痒了招惹到主子,这丫头还真是死性不改呢。
可是,朔月近日并未给主子惹祸,怎的……?清风眼皮一跳,想起了一件事,前几日主子吩咐他去办的事,好像……那话本子就是朔月给挑的,后来他也并未细细检查,就急忙给主子送了来。
原来,症结在这儿。
清风眼神并无任何躲闪,一字一顿开口道:“朔月现下人在府里。”
景燚又轻啄了一口茶遂才放下茶盏道:“哼,她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罢了,安排她去邀月阁,给她三月时间,让她带回来我想要的东西。”
邀月阁?!主子竟让朔月去那个地方吗?那里面的人,若非自愿而去,便是触到了主子的逆鳞,被罚去的。朔月一个姑娘家……清风闻言也只能从命,毕竟主子向来说一不二。
“是,主子。”清风抱拳躬身道,没有一点儿袒护之意。
景燚知晓他们师兄妹情深,清风许是怜惜他这师妹,于是接着道:“让人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且让她易容罢。”
“谢过主子。”清风知晓,主子这已是最轻的处罚了,况且还准了她易容和用新的身份,这便意味着朔月还能回来的。
“下去吧,密切关注朝中局势,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便立刻报于我。”景燚轻揉着眉心道。
“是。”话毕便只见一阵风呼啸着撞开了窗户,屋内早已不见了清风的踪影。
一早,景燚便被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给闹醒了。
小丫头又在做什么?景燚和上衣袍,缓缓打开了房门。
景燚从未见过如此热烈真挚的笑容,干净纯明,直击人心。
见过她娇羞时的笑容,也见过她娇憨乖巧的模样,还有那天午后摇椅上她娇柔妩媚的勾人场面,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热烈明媚却又干净纯粹的她。
或许正是因为她不谙世事,她的眼眸里瞧见的皆是这世间光明的一面,才能教她如此美好单纯罢,景燚如是想。
景燚却是生出了一个想要一辈子护住这种美好的念头,就像想要护住母妃留给他的念想那般。
小姑娘怀里还抱着那只捡来的兔子,小兔子已经长胖了许多,软软的一团乖巧地伏在她怀里,而兔子的主人此时却是“咯咯”笑着逗弄着躺在地上打滚儿的啸天。
景燚瞧着这画面,莫名地喜感涌上心头,嘴角不自觉勾起,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又一次失态,景燚抬手,食指指腹摩挲了下嘴角的弧度,不由得蹙眉。
景燚很是不喜这种心绪被人掌控的感觉,作为他这样的一个人,情绪举止被随意牵动可不是什么好事,且还是因为一个小丫头!
这便更不是什么好事了。
虞槡后知后觉有人在看着她,卜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景燚,逆着光,灰白长袍,更显他的风姿绰约,“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虞槡忍不住暗叹道。
景燚看着小姑娘看他看得呆愣的模样,心中那点郁结荡然无存,随风而去。
只见小姑娘停止了逗弄啸天,放下怀里的兔子,几步奔到他跟前来,拉着他的袖口便要往外走,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跑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小木桶。
“你要带我去哪里?”景燚问小姑娘。他还真有几分好奇这丫头会带他去什么地方呢。
小丫头闻言并未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他而后歪着头对他眨眼一笑,狡黠得像只小狐狸,景燚无奈,只好作罢,任由她牵着往前走。
一路走来,景燚这才发现,这云雾山中确实很漂亮,层林尽染,遗憾他在这山中住了那么些日子却并未好好瞧瞧这景致。
小姑娘牵着他在错综复杂的丛林里七拐八拐往前走着,看来她对这林中地形很是熟悉,怪不得能够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发现受伤的他。
景燚虽对这地形不熟悉,但他却格外放心,任由小姑娘带着他走,走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可以隐约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小姑娘眉眼含笑兴致似乎极好,带着他又往前走了走。
原来是条山间瀑布呢,想不到在这深山之处竟然有如此地方,瀑布之下,便汇成河流,涓涓流往远处。
小姑娘放开手中抓着的袖口,欢快地奔到水边去,遂又向水里瞧了瞧,似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招手示意景燚过去看。
景燚站到水边,顺着小姑娘指的地方看过去,竟然有鱼,怪不得小丫头那么开心呢,看着被小姑娘放在岸边的木桶,景燚心下了然,原来是想带他来抓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