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何启残存的思维意识足够她听清并弄清楚金铮在说什么?。
和金铮在一起之前,沈何启不曾有过结婚的念头,包括婚纱和婚礼也不曾引起过她半分憧憬或期待,对于婚姻,她抱有彻头彻脑的厌恶态度。她很明白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下此举会惹来太多的非议,也会给她的父母和家庭带来重大的打击,尽管沈何启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结不结婚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总之,她是打定?了注意我行我素自私到底。毕竟人生是自己的,为了他人的眼光和安心赔上自己的一生,沈何启干不出这种亏本买卖。
和金铮在一起以后?,沈何启对婚姻的态度有了一个泾渭分明的分水岭,她再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要终身不嫁,也无数遍想象过和他共度此生的未来,但是要说对结婚到了心向?往之的地步,那也是绝对没?有的。婚后?的生活是全然的未知数,意味着她将脱离现有的安全状态迈入一个全新的阶段,这个未知和全新令她恐慌并下意识排斥,远远没?有缩在保护壳中过一天算一天来的舒服。
这些念头不过在数秒之内,但对于等待她说出答案的金铮而言并算不短暂。他只当她装死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次他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探身过去?:“渣渣,说话,我知道?你听到了。”
沈何启这次倒是没?准备装死,直言不讳:“我在天人交战中。”
又等了几秒钟,金铮再度开口?:“战好了么??”从前他对结婚一直抱着顺其自然不急于一时的态度,而今晚的喜宴就是一记响亮的警钟,他唯恐夜长梦多,所以步步紧逼,寸土不让,下定?决心要将她从舒适区中揪出来对面现实。
“结婚有什么?好的。”沈何启嘟囔。
“结婚有什么?好的?”金铮重复一遍她的问题,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结婚有什么?好的,但是气势不能输,所以寡淡着脸一本正经唬人,“合法做/爱。”
这个答案显然唬不到沈何启,马代回来之后?,父母对她的管束进一步放宽,金铮甚至已经数次夜宿沈家。
看?她要反驳,金铮又说:“还可以叫你老婆。”
他说出“老婆”二字的时候,沈何启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竖了起来,酥麻感从耳膜一路蔓延至心间。她必须承认自己被这两个字撩拨得不行,拉住他的袖口?,说:“你现在也可以叫。”
“我不叫。”金铮嗤笑一声:“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听过么??”
说完他有些后?悔,不由得记起读书那会学生情?侣间流行称呼彼此老公老婆,他自然也不例外?,现在说这话就显得有些打脸,有搞区别待遇的嫌疑。所幸沈何启不是一个喜欢揪着过去?斤斤计较没?事?找事?的女朋友,只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说:“没?听过。”
交往初期他曾以为她在口?是心非装腔作势,一年多的相处他算是搞明白了——沈何启这人是真情?实意的心大,如果不是当年有校内网之仇,她对他的前女友压根就没?半毛钱芥蒂。
她幼稚且任性?,作起来上房揭瓦,但是作为女朋友她真的很让他省心。用吴勉的话来说就是“沈何启给你的自由,简直是炮友才?会给的大度。”
沈何启还在天人交战中不可自拔,金铮百思不得其解,他发出一道?直击灵魂的拷问:“这么?喜欢我,怎么?会不想嫁给我?”
要问金铮在这场感情?中最大的优越感,一是通天的自在,二是他的女朋友到现在还会因为他而脸红。
一个姑娘羞红的脸胜过千万句喜欢。
这个问题问出来沈何启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有好一会的沉默,又突然下定?决心般地转回头说:“六月八号。”
“什么??”
“没?听到算了。”
“六月八号嫁给我?”金铮试探着问道?。
“……嗯。”
“可是今天是六月九号。”金铮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怀疑沈何启故意挑事?,“换个近点的日子?。”
“不行。”
金铮就纳了闷了,见她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样子?,他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纪念日,遂展开头脑风暴,但是任凭他搜遍记忆库也不想不出这一天究竟有何特殊,最后?无奈放弃,略心虚地问:“六月八号是什么?日子??”
沈何启没?有回答。
七年前的六月八号,始终是她一个人的伤痛。
当天金铮还是知道?了答案,不过并不是从沈何启那里。
把沈何启送回家以后?,金铮去?陈伟业家看?望陈伟业,所爱另嫁他人,陈伟业既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暴跳如雷,相反大晚上还在勤勤恳恳处理公务,敬业程度令人惊叹。数月之前不谙世事?的傻白甜现如今已经会在电话里冷漠又平静地命令下属“我既然定?了3%,那么?你的任务就是在谈判桌上完成?我的目标,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停,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怎么?说服对方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
这样的陈伟业很陌生,金铮有点想念他那纯良无害的粉头。他原做好陪陈伟业一醉方休的打算,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
陈伟业手?机里电话和微信不断,他头一次在家里的公司挑大梁单独负责一个项目,因而全力以赴,力求父兄的满意。
看?他实在太忙,也足够坚强并不需要人安慰,金铮稍坐一会便起身告辞。
陈伟业送他下楼的时候总算开口?问到李姝杰:“她看?着还好么??”
“挺好的。”金铮说,“要我转达谢意,还嘱咐你也早点结婚。”
陈伟业自嘲地笑笑,没?再提李姝杰,把话题换到了金铮身上:“你和小加四什么?时候定?下来,夜长梦多。”
“她说要六月八号结婚。我想破脑袋没?明白为什么?非得是这天。”金铮转头,“这什么?日子??”
他也只是随口?问陈伟业,连他都不清楚的事?情?,他没?指望陈伟业能说的上来,没?料到陈伟业一秒作答:“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六月八号那天高考。”
金铮在片刻的愣怔后?轻轻地“啊”了一声,醍醐灌顶。